覃响想到顾相以现在的模样,没能说出什么,转投了另一个话题,“谢谢船长先生帮我疏导,可以加个微信吗?等你有空了,我想请你吃饭。”
“你说,人会不会有这么一瞬间,内心千百个愿意,嘴上却只有一个拒绝?”
“当然会啊,瞬间可是独属于人类的流星。”
“这是我的答案。”
“嗯?”覃响明白了他的话,却不明白既然他的心里愿意嘴上又为何要拒绝?或许这是他专门挑出来打落掉拒绝两字尖角的一句话,婉转的拒绝、明晃晃的话要是多想了,可是自己的不是了,没有多问,跟船长先生告别后,刚起步,就听到他说。
“慢些走,不要那么快。”
“好啊,”覃响不问缘由地接他的话,大约内心能猜到一点地问他,“步伐停顿几秒算慢?”
“要是我说一千秒呢?”
“以一千秒的速度离开驾驶室的距离推算到整艘游轮,怕是彩虹岛上空所绽放的烟花,刚好落幕。”
也算是落入人心坎的时间了,但不是一个人的事情。覃响从小身边便有着赶不走、驱不散的热闹,直到如今习惯了做任何事都有人傍身,现如今一个人,他自是不愿意耗费时间的,调笑婉拒了一句,“好慢。”
“辛苦你了。”
船长前言不搭后语的话让覃响低头,看向腿,想来是船长先生洞察力强悍,看出了自己的走姿有些困难,想变相不想直接地关心,没思考到两秒,转身,申请,“船长先生,我如果留在这里跟你聊天的话,会打扰到你吗?”
“十分钟的聊天时间是有的。”
覃响笑着坐下来,十分钟所出口的文字排列起来,刚好铺了一条顾相以前往码头的路。
他没有前往海棠花堡,反而是上去了灯塔,站在仅到腰间算不上防护很严实的护栏后方,在此刻他像是一只透明的鸟儿,不管是飞往何处,都会成为它们的颜色。
一阵儿大风袭来,顾相以没怎么感觉到是风劲太大还是被人推了一把,就从灯塔上掉落在了海里,耳边一下子静了,海水幻化成为了一个防护罩,过滤了百分之八十的声音。
他睁开眼睛,淡蓝的海面上绽放的是眼睛罩了一层塑料膜的烟花,离自己越来越遥远、越来越遥远,反过来也可以,是自己正在下沉。他没想自杀,只是觉得新奇,海竟释放了一些自由给自己。
在顾家学习游泳,池子里面的人是比水多的,这一次,有且仅有自己一个人,是习惯养成的不舍吗?
顾相以不清楚,双手拨开海水,动作突然一止,转头,确定刚刚余光看到的画面是真实后,没有任何想法,立马游到正在沉入海底已经昏迷了的人儿身旁,手臂抱着她的腰往上游,反被她连累沉了一米。
顾相以的力气放在日常上都是无用的,更别说到了紧要关头。
他的力量从开始有了自杀的想法后,就随着注射进体内的药液慢慢地减弱,知道他们不想亲眼见证自己变成一具尸体,从未有过责怪和反抗,也包括现在到了死亡的地步,他自会想到办法,用力地向上活着。
顾相以把脑袋上的绷带拆掉一半,勒紧自己这半,不管出血的脑袋,将另一半捆绑在女子的脖子上,又将手腕上的纱布解开,把另一端绑在她的腰间,仍怕中途断掉,用手抓紧她的衣领。
使用全身的力气带着女子向上游去,幸好,幸好,自己早已经习惯了疼痛,没有被它主宰,才能带着女子破出海面。
顾相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来不及多点换气的时间,就向岸边游去,上了岸没有了力气,连呼吸都略显薄弱,但不能就此歇下,凭借着一股精神给女子做心肺复苏。
他实在是没有了力气喊叫,只能用心间提出来的力量不断地给女子做胸外按压,开放气道做人工呼吸,如此循环之下,视线渐渐地开始模糊,狠狠咬了一口舌尖,勉强恢复清醒,无力闭合、进行吞咽的口腔掉落的有点脏。
在女子吐出了水,恢复呼吸的一刻,是顾相以终于能昏迷的时间。
……
整整三十分钟,覃响才离开了驾驶室。
十分钟的聊天时间是有的,目送着覃响离开驾驶室的三分钟时间也是有的,再往深了、大了说,目送着他在幻想里上到甲板上的三十分钟照样是有的,怕被发现,不能有。
“船长”开启自动驾驶,拿下放在肩膀上的衣服,露出本身穿着的藏青色薄衣,摘下脸上的遮掩物,塞到口袋里。走到沙发旁边,搬起沙发,露出藏在沙发后面晕倒的两个人,将衣服给船长穿好,把他拍醒,“先生,先生醒醒。”
力道似个控制的,没留下一点指印,却硬生生地把船长疼醒了,稳住将要发怒的船长,“抱歉先生,我的弟弟有精神病,没看管好在您这里生了事,我代他向您说声抱歉。”
船长四十多岁了,差点着了一个小兔崽子的道,让这一船人难保性命!想到此破口大骂:“喝醉酒了就能放火烧操作台?这是让一船人给你陪葬……”骂了有十分钟停歇了,“看在你及时制止的份儿上,就不与你计较了,把他带走好好管教!”
“我一定会好好管教。”男子的脸比起身着的衣服颜色更像是藏青色,将昏迷了的弟弟扛在肩上出了驾驶室,前往二楼。
在楼道中间碰到了刚刚才见了面又离开的人儿,看他站立在原地,猜想肯定是迷路了,走过去好心跟他指引方向,“你要去的地方不在这里……”
“覃响。”
覃响听到身后有人叫自己,转身,入眼是一个陌生的人,眨巴两下眼睛,笑着打招呼:“你好,抱歉,我挡路了。”他侧着身子等男人通过后,走到顾络尤的身边,“还劳烦你来接我,多谢。”
覃响迷路了,本想找秦绯说,想到他现在估计不方便,就让顾络尤给个地址,没想到他亲自下来了,只有他一个人,眼睛短暂的习惯了几次,造就了这次的不习惯,还没有开口问,顾络尤先说了。
“我不吃旁人做的饭,留他们在后厨做饭了,来接你是因为在上面待得无聊又啰嗦,收不了这个谢字。”
“有不少人觉得你的形象不错,想跟你签约是吗?”
“错了。”顾络尤纠正,“不是不错,用词请适配。”
“好。”覃响依他,重新说,“有不少人觉得你的形象……”身旁的少年行走间,都能使完美落在身后,找不出一个适配度高的词汇,只能开启任意门,随意抓出一个“传家宝。”
说出口,让两个人行走的身体僵了一下,连覃响都说不出来的为什么沉默,是有点尴尬的,任意门未免打得太开了。
“流动性的词,好奇怪。”顾络尤的心里话被柔和地说了出来,没有仇恨、利益冲突等等相见不过几面的相处,自是礼貌为先。
“流动性……”覃响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笑到额前的头发丝都在颤,一抖一抖出现的笑意留在了相同布局的过道里,听到身旁的人用这个话形容自己的笑意,大约是明白了出口的词对于顾络尤的伤害程度,肩膀轻撞了他一下,“抱歉嘛。”
“像是抱歉的样子吗。”顾络尤撞回去,又撞了他一下,似是提醒他在认真地说,“你的笑容的确是有流动性,鲜活灵动又有着万千丝缕的新意,很好看。”
“唔……”覃响轻轻地回撞他,每一下想出了一个字每一下想出了一个字,直到连成一句话,“该说你含蓄、直白?还是谢谢。”
“实话。”顾络尤一向忠于自己的心。
“这位小弟弟,你是……”刚到了三楼,就有一个经纪人出现证实顾络尤不久前的话非虚。
“不好意思,这位可是被多家公司哄抢的大明星,我们目前正在挑选公司,您要是方便的话,可以留下名片。”覃响做足了助理的做派,语气中展露的炫耀过于真实,一时竟哄着经纪人留下名片就离开了,还有些依依不舍,“我还没有夸完呢。”
“穿着校服的助理,你说他信几分?”顾络尤拿过名片,直接扔到垃圾桶里,“上了这艘船的人,名片都比人品值钱。”
“这艘游轮上的人有很多在cos,也有这种可能,我是一名cos学生的助理。”
“你信啊?”顾络尤反问。
“不信。”覃响无需cos就是一名学生,“那他为什么要离开?”
“可能觉得再不离开的话,会有难。”来的人多了,顾络尤的耐心直线下降,为了下一个人的安全,他决定在上一个人结束后就离开那片区域。
“小弟弟,你有经纪……”
又来一个,覃响憋不住笑意,挡在顾络尤的身前,全方面跟着第二位经纪人的视线移动,“哥哥,我行吗?您看看我。”
覃响请他看了好久,获得的只有不耐烦和嫌弃,好一阵儿伤心,等他被自己烦走后,转身,当着顾络尤的面不理解,“他们只能看到你童话般的脸,怎么就忽略了你动画片里面神似章鱼哥的脑袋。”
“他们只能看到你能演恐怖片的脸,怎么就忽略了你想当明星的心。”顾络尤以话噎话。
章鱼哥的脑袋/恐怖片的脸,都少不了对方的添砖加瓦,说到昨天打的那一场架,两个人之间没有隔阂和不爽之类的情绪,甚至在对方的话落下后,认真地思考起来,一个不想被他们邀请,一个想被他们邀请,如此一想,不约而同地说出一句:“不应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