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十一月的夜色里,竟下起了瓢泼大雪,只见雪花纷飞落下,到了眼前,才发现是一张张过路冥钱。
曲小腔大的唢呐声幽幽绵绵,穿梭在这村落的大街小巷,黄土路面上,铺满枯黄的落叶和霜白的纸钱。
“踏踏踏——”
远处缓缓驶出一行人,他们身穿丧服,头戴孝帽,肩上抬着一口黑漆漆的棺椁。
领头的妇人手捧牌位,带头开路,身侧两人各提一竹篮,手抓一把冥钱,朝天挥洒,送殡之人皆面带笑意,竟无一人哭喊悲戚,全然不像家中有丧。
凄凉的唢呐声之后,紧跟着一道欢快的敲锣打鼓声,让人眉头一跳!
一行红衣轿夫抬着一大红花轿,紧跟在送殡一行人的身后,悠悠前行,无一人言语,只有响彻天际的唢呐声和铜锣声。
忽然,一阵夜风吹起轿上的帘子,轿内端坐着穿红色嫁衣,头戴红盖头的新娘子,全身被麻绳绑住,在轿内不停扭动,花轿也跟着一摇一晃。
当路过一户人家时,原本还端坐在轿内的新娘子突然跌了下来,电光火石之间,一头撞在门前的石柱之上,鲜血四溅!
纤细的身子软软滑落,鲜血顺着石柱流下,那抹艳丽的红盖头飘落在地,如鲜血般热烈,触目惊心!
一个轿夫反应过来,连忙伸手去试鼻息,又猛然缩回手,惊呼:“人没气了!”
这一声惊呼,引起一道道声音紧跟其后。
“这可如何是好!”
“我的儿啊!”
“可怜呐,那陈家小子心愿未成,怕是入不了轮回……”
——
天色一亮,三乐精神气十足,意外地没有懒床不起,早早下楼吃完早食,带着人重新赶路。
两人行了一路,绚烂的天幕已渐渐暗去。
三乐向左一瞥,发现旁边的人在马背上摇摇欲坠,哈切频频,不免心中起疑。
早早便见他起了,也不知昨晚是几时睡的,怎的这般精神不济?
生怕他一个不留神掉下马去,好心提醒道:“小白姑娘,你昨晚可是没睡好?要不然先勒马休息片刻,你这样在马上怪吓人的!”
听见她问话,潶墨白放下掩面的袖子,摇了摇头,眉宇间带着些许疲色。
废话!在椅上端坐了一夜,怎么可能睡得好!
他眸色微沉,心道:再这么下去可不成,这人还没找到,他这破烂身子倒先折了!
三乐见人不搭理自己,不禁撇了撇嘴,继续打马上前。
行不了多久,两人经过一处村庄,决定在此歇一晚上,明日才赶路。
三乐骑着马缓缓驶过村口,发现前方立着一块石碑,上面写着‘殷家村’三个大字,字迹有些模糊,应是许久无人打理。
村口栽了两棵槐树,瞧着有些年头,又高又大,似乎要将整个村子都吞下去。
两人进入村内,马蹄嗒嗒,落在满地的落叶和冥钱上,秋风阵阵,刮乱了两人的发丝,迎面飘来几个白色的物事。
三乐随手一抓,定睛一看,原来是一张冥钱,顿感晦气,连忙扔了出去。
“这村里怎么没个人影啊,难不成都歇下了?”她看着周围没有一丝光亮的街道,不禁泛起嘀咕。
“可是这个点,也还未到入寝的时候呀……”
行在路边的潶墨白也不禁皱眉,确实太过安静了些。
两人带着疑虑继续拍马上前,片刻未到,终于在一处小巷内发现一家烛火未歇的人家。
三乐翻身下马,上前敲门。
“咚咚咚”三声过后,门扉“吱呀”一声由内从外打开。
开门的是名四旬不到的妇人,一身孝服,面容憔悴,见来人是名男子,眉头拧做一团,语气不耐:“夜间敲门,有何事?”
三乐见她一袭孝服,猜到其家中应有丧事,面带愧疚道:“实在是我唐突了,我们二人从外地赶路至此,本想借此歇脚,不知夫人家中有要事,打扰了,我这就离开。”
“小白姑娘,我们走罢。”
那妇人看到旁边还站着一个人,浑浊的双目一下子亮了起来,焦急出声:“且留步!”
三乐脚下一顿,不明所以,“夫人,还有何事?”
“公子,这位是?”那妇人未做答,而是径直问起不远处的白衣丽人。
三乐俊眉微挑,不知她是何意,“夫人问这是作何?”
“没做什么,哈哈哈,就是见这位姑娘长得如此绝色,便随口一问。”那妇人打着哈哈,原本忧郁的脸色也变得有生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