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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章 第 2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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皖军大败消息传来,流言蜚语市井可闻,情况以烽火燎原之势急速发展——七月十九日,段祺瑞被迫辞职下野,直、奉两系军阀控制了北京政府,解散了由皖系军阀控制的中华民国第二届国会,并大肆通缉皖系重要头目,意图趁胜追击,力求逐步将皖系斩草除根。

一时间,亲皖派人心惶惶,许三多几个月来都没有袁朗的消息,每日心神不宁。成才虽不喜袁朗,但看着许三多这模样又于心不忍,遂宽慰他吉人自有天相,许三多知道兄弟们是担心自己,心中过意不去,只得将对袁朗的牵挂埋藏起来。

十月入秋,许三多傍晚自龙华孤儿院回来,却有师兄说袁母来寺里拜菩萨,为明日辞别祈福,因最近局势不定,又要换住处了,此刻正和史今他们在内院说话。许三多闻言连忙赶过去,见史今和袁母在念佛堂内说着什么,他们听见脚步声,回头看过来,史今向许三多招手道:“三多,袁夫人明日要走了,来同夫人道个别吧。”

许三多不知道史今是刻意为他而留住袁夫人聊了这么久,只急急走上前:“袁夫人,我、我听师兄们说……你们要搬走?”

袁夫人无奈一笑:“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家里势不如人,只为低头保平安。”

此话唏嘘无限,许三多不知该说什么,半天只想到问一句:“……袁朗他……他还好么?”

“平安就比什么都好。”袁夫人微微一笑。

别人家的事,自己也不好多问,许三多更厚不起脸皮问怎样才能见到袁朗,磨蹭了半晌直到袁夫人道别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史今在背后无奈又好笑地轻轻摇了摇头。

“三多,你送送袁夫人吧。”史今指了指外面转浓的夜色。

许三多应了,陪袁夫人一起往外走,袁夫人笑说不用多送,她还得早点赶回去,以免家人担心。

出了院门,将袁夫人送到来接她的车前,眼见着袁夫人上了车就要离开,许三多不知哪儿来的勇气,忽然道:“——请问——我、我能见见袁朗哥哥么?”话一出口,见袁夫人愣神的样子,连忙红着脸着急地解释,“我、我的意思是……其实我担心他……我也不知道你们是否方便,我,我……”

袁夫人怔了半晌,忽而叹了一声:“你们俩啊……还真像连心的亲兄弟。”

许三多不解。

袁夫人微微一笑:“三多,谢谢你这么担心袁朗。其实袁朗他……也挂记着你。来云沙寺前,他还特地嘱托我替他看看你最近过得好不好,却不让我跟你多说他的事儿。”见许三多面露疑惑,不禁笑道,“这男孩子长大成了男人,自尊心总比小时候重些,所以……袁朗他不想在这打了败仗的时候见你,大约是觉得会在弟弟面前丢了面子吧。”

许三多愣了愣,急道:“袁朗哥哥一直是我敬佩的很厉害的人,我不会因为这一次败仗而看低他。”

“傻孩子,你是什么样的人,伯母自然明白。”袁夫人笑着摸了摸许三多的头,“说到底,他是过不去他自己那关,等他想明白就好了。”

又话别了几句,袁夫人坐上车、关了车门,回头看向车窗外,见许三多咬着唇站在那里不动,眼中的水雾在夜里泛着微微的光彩,袁夫人不禁叹了一声,想了想……

“——三多,要去见见袁朗么?”

许三多惊得抬头。

袁夫人拉开车门:“虽然袁朗不让我跟你提他,可你有见他的意思,而我也觉得……也许在这个低谷,你能和他聊一聊,反倒对他是件好事。虽然那孩子习惯了站在前面保护我们,可我还是认为……他也需要我们在背后给他力量。”

许三多还愣愣地站着,袁夫人不禁莞尔,伸出手来拉了他一把:“上车吧。等会儿我安排司机送你回来。”

……

袁家现已秘密迁到一处僻静宅院,许三多跟着袁夫人进屋时,袁朗正在通电话,气急败坏的面色在看见许三多后转为惊讶,然后迅速看向母亲。袁夫人假意咳了一声,拉着许三多径自去桌边坐下喝茶,倒是许三多局促得很,端端正正坐在那里,像做错了事一般不敢看袁朗。

许三多低着头,终于听到挂断电话的声音,然后便是重重的步子由远及近,许三多不禁握紧了手。

“妈,您怎么把他带回来了?”许三多听到袁朗问出这句话,更不敢抬头,刚才在云沙寺前提起的勇气全都烟消云散。

“怎么了?三多关心你,想见见你啊。”袁夫人自然不怕儿子板起的脸,“咱们明日就要迁到更远的地方,恐怕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见到三多,我也想和我这干儿子多待一会儿,不行吗?”

许三多不敢抬头,只觉得四周低气压让他大气儿不敢喘一声,良久之后,忽听袁朗轻声道:“三多,你跟我来。”

许三多连忙抬头,看见袁朗早已向书房走去,便又看向袁夫人,见袁夫人冲他点点头,这才跟了上去,心里却有些紧张。

进了书房,许三多还来不及有所反应,便见袁朗忽然转身走向自己,神情莫测,许三多有些害怕,下意识地想转身出去,袁朗却先他一步伸手关了门。被困在袁朗手臂与门之间,许三多紧张到呼吸都有些困难,几乎想出声道歉,却见袁朗缓缓俯下身来,贴近他耳边——

“竟如此想念我么?”

带了一丝调笑意味的声音让许三多心中的害怕散去,转为羞恼,他抬头瞪视袁朗,几乎气急败坏:“我……我……我是……你却……你……!”

袁朗忍俊不禁,终于朗声笑了出来,他将头埋在许三多肩窝,低低笑道:“果然……一见到你,心情就会变得愉快。”顿了顿,又道,“……可是,似乎也会让我变得想要停下来休息。”

听了这话,许三多心中漾起一种奇特的柔软和怜惜,又有些心疼:“停下来休息又有什么不好呢?何必让自己这么累……”

“是不能停下来……”袁朗的声音听来有些疲倦,“就像在荒野中,狼如果沉沉睡去,便会被其他野兽袭击。”

原本想说的安慰梗在喉头,许三多任由袁朗靠着,默然半晌,轻声道:“世间繁华不过人生一梦,放下这些,过普通人的日子不好么?”

袁朗抬头,俯身与许三多平视,微微一笑:“可惜,我还放不下。”在许三多愣神之际,袁朗直起身,眼中倦意已退:“军阀争霸,曾是皖军独大,可那时舅舅已教导我们,‘花无百日红,人无千日好’,随时得做好被人拉下马的准备,但陷入低谷更需积极等待机会反噬。一时的失利而已,我们不会让直系和奉系得意太久。”

许三多见袁朗眸中厉色炽盛,便知自己心中那些田园情怀现下根本不可能撼动这个男人半分,亦猜到他正与皖系一起积极准备反攻夺权,也就意味着……将再次迎来遥遥无期的牵挂和等待。

见许三多神色黯然,袁朗亦是不忍,心下一动,不禁脱口而出:“要不要和我一起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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