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许三多第一次坐火车,更是第一次坐头等车厢。车厢宽敞雅致,依序安放着柔软的皮质座椅,坐着廖廖几位从衣着便能看出家境优渥的旅客。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烟草与皮革混合的气息,偶尔夹杂着从头等厢餐车飘来的食物香气。
这儿还没新奇完,袁朗继续带着他往前走,竟还定了卧铺。
头等厢的卧铺区是私密天地。每个卧铺均是独立、可关门的小房间。这里床品柔软细腻,透着淡雅香气。窗帘轻拂,光影斑驳,房间内则自成一方静谧天地。
许三多随着袁朗进了一间独立卧铺,身后齐桓立在外面,轻轻关上了门。
“齐、齐副官不进来休息么?”许三多莫名有点紧张。
“从上海到江宁,不过6个小时。齐副官能照顾好自己。”袁朗将西服外套脱下,随意挽起衬衫袖口,露出结实有力的手臂。手臂上青筋隐现,在褐色肌肤下游走出迷人的线条,透出危险的力量感,引人遐想。
在这私密空间中,许三多莫名觉得喉咙发渴。
“有,有水吗?”许三多于是问。
“等会儿齐副官会送过来。”袁朗重又走近他,“这里面热,把外套脱了吧。”说着便伸手来帮他。
“我、我自己来吧。”许三多有些紧张。
“难得出来一趟,哥哥照顾下弟弟不行吗?”袁朗看他一眼,那眼神让许三多无从拒绝。
于是许三多半旧的青蓝外套被袁朗脱了下来,随意搭在他的男士西服旁边,像青涩依着成熟。
脱掉外套的许三多,肩膀看来更为瘦削。袁朗手掌按上他的肩,缓缓向下,抚过后背往前轻轻一推,细瘦的触感让人生怜。
许三多随袁朗来到窗边坐下。此时列车发动,窗外景色从缓慢退后,到风驰电掣般掠过。许三多扒着窗框,新奇地往外看,可看了一会儿他就有些看不下去了,因为袁朗坐在对面,一直在看他。
“袁朗哥哥,你、你为什么一直看我?”许三多小声问,生怕自己第一次坐头等厢有什么不合规矩的。
袁朗没有移开视线:“许三多,把你送到江宁后,我很快会走。”
许三多一愣,对上袁朗的目光。
“江宁与上海不同,我恐怕很难有机会常去。”袁朗注视着他,“你答应去筹建内学院,本来我是不同意的,但我知道那是你的愿望,所以最终没有阻拦。”
“但是,我还是舍不得你。”
“许三多,我舍不得你。”
袁朗一字一句,烫得许三多心口发热。支援内学院建设是他的宏愿,他当时答应得没有一丝犹豫。后来史今表示不能同往,他有些不舍但未有太多动摇。而现在袁朗一句舍不得,就让他心乱如麻。
但是……许三多微微握紧拳。
“袁朗哥哥,我也非常舍不得你。”许三多迎着袁朗的目光,轻声道,“就像那天说的,佛门于我,有十七年教养之恩。如果不知感恩报恩,我相信……那我也就不是会让你舍不得的许三多了。”
袁朗一怔,而后叹息一笑:“你说得对。”
他是真的舍不得他,所以他尝试诱惑他,试图让他动摇。可如果他真的动摇了,那他也就不是他所舍不得的许三多了。
“行,不逗你了。”袁朗拿出随行资料,这次去江宁除了送许三多,还另有谋算,耽误几天回去向段祺瑞复命,他得抓紧时间处理堆积的文件。
见袁朗终于不再盯着自己,许三多抿着了抿酒窝,也从行李箱中拿出佛经阅读。
此去江宁车程6个小时,除了齐桓偶尔打来热水,卧铺包厢里只有二人独处。
“三多,要躺一会儿吗?”袁朗放下文件,按了按眉间。近日为赈灾之事斡旋,扫清政界阻碍,再到保持段祺瑞的信任,争取兑现承诺去江宁的机会,来回奔波,本是扛着精神,但在这私密空间中,身边又只有许三多,一旦放松下来,积累多日的疲累就不由自主涌了上来。
“我还不困,袁朗哥哥你休息会儿吧。有事儿我叫你。”许三多乖巧地捧着佛经抬眼看他。
“好。”袁朗忍不住伸手在他脸上轻轻刮了下,然后走到卧铺前,扯开衬衫领子躺倒后就闭目养神。
许三多见他这样,心想会感冒,便站起来,拿起旁边的毛毯想搭在他身上,视线却不经意间落在袁朗衬衫敞露的锁骨上。
和女人的温婉纤细不同,成年男性的锁骨线条刚毅有力,肌肤下蕴藏着蓄势待发的力量感,半隐在随意敞开的领口中,仿佛无声邀请着许三多的目光去探寻。
这是许三多今天第二次发现袁朗的身体很好看,第一次是注意到他的手臂,现在是注意到他的锁骨。许三多想到自己的身体,锁骨刚好藏在领口里,晒不到阳光,过于苍白;自幼营养不足,脖颈之间也没有袁朗这样的力量感。
许三多忽然好奇,这样的锁骨摸起来是什么感觉,它看起来真的很漂亮,是自己所没有的。
当毛毯拉上来,盖到袁朗锁骨位置,许三多的手指也滑过那里。他本以为袁朗睡着了,可指腹下的触感却一下绷紧了。
许三多以为自己几乎吵醒袁朗,直觉做出反应,像在孤儿院学到的哄孩子睡觉那样,用手在袁朗的心口处,来回上下轻轻抚摸。可谁料,手掌下紧绷的触感没有放松,反而硬到有些发烫。
许三多本是心无杂念,可手下这奇特的反应让他愣住了。
“……许三多……”袁朗无奈的,有些低哑的声音响起,“你这是……在干什么?”
许三多有些忐忑地收回手:“我……我是不是做错了?我只是想、想让你舒服点儿,睡个好觉。”
“不,你没错,我是很舒服……”袁朗闭上眼睛,喉结滚动了一下,“但是……这样我更睡不着了。”
许三多不明白:“那、那我该怎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