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繁体版 简体版
鲤鱼乡 > [袁许] 尘中雪 > 第49章 第 49 章

第49章 第 49 章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1925年11月的上海,深秋寒意悄然降临。黄浦江畔雾气弥漫,街边飘落的梧桐树叶更是铺满了石板路。

袁朗站在一处洋楼前,紧了紧身上军大衣,抬头望向那扇紧闭的雕花木门……他知道,门后的人并不欢迎他,但段祺瑞的嘱托犹在耳边,不得不来。

门开了,徐树铮的副官微微躬身,示意他进去。袁朗踏入客厅,暖意扑面而来,壁炉里的火焰跳动,映照着徐树铮那张倨傲的脸。他正坐在沙发上,手中端着一杯红酒,目光淡淡扫过袁朗。

“袁上校,稀客啊。”二人向来理念不合,徐树铮声音带着几不可查的嘲讽。

袁朗微微颔首,语气平静:“徐将军,久违了。”

徐树铮放下酒杯,目光锐利:“常言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今日袁上校有何赐教?”

“徐将军言重了。”袁朗不想与他浪费时间周旋,“是段公让晚辈转告您,暂时不要回北京。眼下局势不稳,冯玉祥正在借机剪除异己,您若此时入京,恐有不测。”

徐树铮闻言,轻笑一声,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哦?冯玉祥?他敢动我?”说着,站起身,踱步到窗前,背对着袁朗,语气带上几分讥讽,“袁上校,你是不是过于紧张了?还是说……你怕我回去,分了你的权?”

袁朗眉头微皱,语气依旧平稳:“徐将军,晚辈并无此意。段公的担忧不无道理,冯玉祥的手段您也清楚。他如今势大,连段公都不得不暂避锋芒。您若执意入京,恐怕……”

“恐怕什么?”徐树铮猛然转身,目光如刀,“袁朗,你是不是觉得我徐树铮是个任人拿捏的软柿子?我出访欧美、日本,各国要员都对我礼遇有加,冯玉祥算什么东西?他敢动我?”

袁朗压下心中的不耐,掏出一封电报递过去:“这是段公专程拍来的电报,您可过目。”

徐树铮瞥了一眼,却并未伸手去接:“不必了。段公的好意我心领了,但我徐树铮行事,自有分寸。此次考察归来,理当回京复命,岂能因几句危言耸听就退缩不前?”

袁朗转手将电报放在桌上,最后仁至义尽再劝一句:“徐将军,冯玉祥已经对段公一派下手,他们逮捕了曾毓隽,您若此时入京,无异于自投罗网。”

徐树铮嗤笑一声,走回沙发旁,重新端起酒杯,轻轻摇晃着杯中的酒:“袁朗,你这些话,到底是段公的意思,还是你自己的意思?”他抬眼看向袁朗,目光中带着几分挑衅,“你是不是怕我回去抢了你的风头?毕竟,你不过是段公的外甥,而我……可是北洋系中唯一有国际声望的人!”

袁朗脸色微微一沉,语气也冷了下来:“徐将军,段公殷殷嘱托之言,晚辈已带到,就不多作叨扰了。”

徐树铮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手将酒杯放在桌上,轻蔑笑道:“袁上校若无事,就请回吧。我还要准备入京事宜,实在是忙得无暇招待。”

袁朗深深看了他一眼,敬礼后转身离去。走到门口时,停下脚步,轻声道:“徐将军,希望将来……您不会后悔今日的决定。”

徐树铮背对着他,挥了挥手,语气中满是不耐:“不送。”

门关上的那一刻,徐树铮的脸色渐渐阴沉下来。他走到窗前,低声自语:“冯玉祥……哼,我倒要看看,你能奈我何?”

而门外,袁朗站在寒风中,抬头望向灰蒙的天空……

徐树铮的固执已无法挽回,而北京的风暴,正悄然逼近。

另一边,许三多随代表团返回武昌后,此次交换学习也将结束。

临别之际,太虚大师赠言:

“平常人认定自我,自私自利,斗争不已,以致世界不安,人生无宁日。其实人类应该互助,不是应该斗争的。”

“孙中山先生所讲的三民主义,也讲到此处,说斗争是社会的病态,真正的人生态度是互相调和的。”

“若能明白现实的真实性,是社会性、宇宙性,是大公无我,由此发心做事,自然一切都是和平安乐。这个并非勉强造成,是宇宙万有的真实性本来如此。”

“佛学的原理,就在众缘所成,本空无我。既明白人生宇宙的真相如此,知识方面就有智慧,行为方面也就能把握到妥当做人的方法。”

“——无论今后各位去往何方,天下局势如何变动,佛弟子只需记得,我们做人行事的准则,=乃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

不为自己求安乐,但愿众生得离苦……许三多在心中默诵三遍,抬头看向讲坛。希望学成回到上海后,自己也能践行太虚大师人间佛教的理念,希望中华大地上的众生都能早日离苦,人人平等,人人安乐。

从武昌回到江宁,再度踏入内学院,心绪早已与初来时不同。许三多在这里参与过筹建工程,经历过系统的学习,还得到派往武昌佛学院的机会……这里对他而言,意义非凡。

然而,现在人生有了新的规划,他即将完成这里的学习,回到上海。

六岁离家,十四岁离开山上的寺庙,十七岁离开云纱寺到江宁,再到二十岁重返上海……也许人生就是不断地别离,与过去告别,与未来相遇。而每一个现在,每一个未来,又马不停蹄地变成过去。

念念迁流,剎那不住。

江宁秋意已深,内学院银杏叶落了一地,金黄铺满小径。作为晚辈,许三多特意提前来向院长欧阳竟无辞行。

按约定时间到达后,许三多轻敲会客室的门,得了应允后,推门而入,却见欧阳竟无正与一位客人对坐。那人身着灰色长衫,面容清癯,眼眶微微凹陷,眉宇间透着几分锐气。

许三多微微一怔,随即恭敬地向两位长辈双手合十行礼:“欧阳院长,晚辈在内学院求学已近两年。前些时日随代表团回国时,熊会长与晚辈相商,有新的工作安排。在结束这一期的学习后,就将返回上海,特来向院长辞行。”

“熊希龄已来信与我说了此事。”欧阳竟无笑着点头,“三多,你是个很好的孩子。感谢你为筹建内学院付出的心血。如今回上海,也是继续做利国利民之事,愿你一切顺利,六时吉祥。”

许三多连忙道谢,自称不敢居功。

“对了。”欧阳竟无指了指身旁的客人:“三多,你来得正好。这位是陈仲居士。”

陈仲居士?许三多没听过这个名字,不过总归是长辈,于是老老实实地再次行礼:“阿弥陀佛,晚辈见过陈居士。”

这位被称为“陈仲居士”的男子微微一笑,目光温和地打量他:“许三多小居士,之前听欧阳院长常提起你,听说你与军阀做朋友,倒是少见。”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