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火球慢慢从东方的山头升起,山间蓝色的烟霭一点一点被撕碎,在静谧的杉树枝杈消弭殆尽。
“还有...多远...?”米浮衍上气不接下气,“我...不行了,你得等等,我休息下。”
米浮衍一屁股坐在石阶上,多年雨水冲刷打磨掉了石头的棱角,更像是坐在一块清凉水润的玉石上面。
“快到了,我们在这可以看见寺门了。”柏戚容穿了件松绿色的冲锋衣,登山帽宽大的帽檐被卷起挂在两侧,浅灰色的梭织运动裤的裤脚被扎进棕色马丁靴,整个人看起来干练轻松,但实际上他背了个一米二的超大旅行包,包的提带上还挂了个小包。
“拜托,你背了两个包,连汗都没出,为什么我轻装上阵还这么累?小腿抽筋了。”米浮衍哭丧着脸吐槽。
柏戚容曲了右腿,侧肩卸下背包的一边带子,掀开包上面的盖布,掏出艾草团子、紫米糕、凉拌腐竹、小鱼花生,还有两瓶杏花酿。
柏戚容掏空了一半,停下来坐到米浮衍旁边:“饿了吃点,刚好休息一会儿。”
“挺有情调。”米浮衍喝了口米酒,甜糯的水顺着喉管向下,回味甘甜,喉咙到胃立马暖和起来。
“我来给你揉揉。”柏戚容刚蹲下来,电话就响了。
“尹少煊给我打电话。”柏戚容翻转屏幕,笑着让米浮衍看。
“他大概是问我和你在不在一块,千万要说我不在。”米浮衍还想说些感激的话,谁料柏戚容的大手捏了捏他羸弱的小腿,酸爽直蹿脑门,他咬紧牙关将将止住呜咽。
“打电话就别捏了。”
“几下的事,忍着点。”柏戚容按通了接听。“喂,少煊,嗯,我不在办公室。在山上信号不好...我不知道他去哪了,嗯,他没和我在一块儿。”
柏戚容挂了电话,低头瞥了眼米浮衍,怔愣了一瞬,“你怎么哭了?”
“还不是...”米浮衍抹掉眼角的泪,“没什么。”
他没必要向柏戚容解释,柏戚容打电话的时候他竭尽全力将将止住声音,痉挛的小腿肌肉挑动不堪一击的神经,催泪直下。
柏戚容分明可以挂了电话再做绅士,却选择折磨他一百八十秒钟。
“我的问题。”柏戚容横抱起米浮衍,“最后的这段路给我个偿罪的机会,我背你过去。”
短暂的失重让米浮衍下意识抱住最近的东西,回过神才发现两只手搂抱住了柏戚容的脖子。
他良好的道德素养和嘴巴默默打了一架,用一句话表达对柏戚容说一不二的做法的不满:“用你的腹肌背?”
柏戚容脸皮厚得和山一样高,脸不红心不跳地说:“两只胳膊。”
“行。”米浮衍也没扭捏,当是免费的人力车夫,坐骑而已。
二人登顶之时,洪亮沉闷的钟声在铃舌与铜壁之间碰撞了几十次,悠悠传到门口。一大群白腹赤背的雀鸟扑腾而起,掠过头顶的天空,尾翼携了残音,飞向远方。
“远方来客,施主有什么需求?贫僧这边祈福许愿,驱邪消祟,请神送神,都是可以做的。”面色红润的小老头穿着半边金黄袈裟,从宽大的袖口掏出一个iPad Pro,“现在支持小程序下单哟。”
“大师,你这...不支持微信支付?支付宝也可以的。”米浮衍接过平板,将高级驱鬼套餐加入购物车,点击下单没看见支付选项。
“我们只有业务线上化,交付只收实物。”小老头和蔼笑道,“一手交货一手交钱,心诚福才至嘛!”
“这...我身上没带现金。”米浮衍有些为难,他觉得柏戚容被骗了,这分明就是个钻钱眼里的江湖骗子,哪是什么大师?
“我准备了,你不用管。”柏戚容从包里掏出金灿灿的24K金条,整整齐齐排成两行五列。
“好说,好说,柏施主是我们这的常客,他的朋友我一定帮忙。”小老头招了招手,一个二十出头的青灰衣裳的小年轻用大麻袋收了金条,对米浮衍轻声说道:“施主随我来。”
米浮衍跟着小年轻从大堂右侧的窄门走进一间四面封闭的房间,房梁上开了两个极细小的孔洞,从上方垂下圆锥状的光束,落在两个绣了红莲花的蒲团上。
“施主请入座,大师已就位。”不知小年轻到了哪个黑暗的角落躲起来,唯闻其声不见其人。
“我坐哪个?”米浮衍问,他看右侧的蒲团上放了张类似“大”字的纸人,“左边的?”
小年轻说:“施主随意。”
米浮衍:...?
虽然目前来看这个地方挺邪门的,不大像是正经寺院,他悄悄打了退堂鼓,但想到柏戚容捐了那么多金条,空手出去大概率会被他嘲讽死。
思虑再三,米浮衍盘腿坐在左边的蒲团上,和没有五官的白纸人面面相觑。
“尹施主,请说出你的诉求。”小老头的声音有些沙哑,估计是从质量不好的音响传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