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黑风清,借着附近人家里透出的灯光余亮,在商店门前的十字路口,小伙伴们开始玩“藏没找藏”。
一个大点领头的孩子安排,每两人用猜“石头、瓦锅、水”分胜输。即:手出握紧的拳头表示石头,手出手指分开向掌心内弯曲形状表示瓦锅,手出平展手掌表示水。比赛规则是,同时出猜,石头和瓦锅相遇,石头砸瓦锅,石头赢,瓦锅输;瓦锅和水相遇,瓦锅舀水,瓦锅赢,水输;石头和水,水冲石头,水赢,石头输。按胜和输分成两组,赢的一组先藏,输的一组找赢的那组,找到后,交换了玩。
游戏开始,输的一组,一个在另外一个身后用双手蒙上双眼,口中喊到“藏--没--找--藏—来”,赢的另一的小伙伴们就飞快的跑到远处不容易找到的地方,去躲藏起来,藏的一组说“好了”,找的一组就开始放开眼睛,一齐去找躲藏的那一组。
他在赢的藏的那一组,他们几个小伙伴最后跑到了靠近庄子的山坡上,躲藏起来,不敢说话,不敢乱动。等了很长时间,另一组的小伙伴没有来,我们实在等不下去了,就到商店门口去找,没有找见另一组小伙伴,这组的家里大人们都急坏了,在那里喊着各自孩子的小名,见到了又拖又骂的领回家。
还有一次,同样他们这组躲藏,另一组找他们这组。这次他们在夜幕的掩护下,东躲西藏溜回家,早早睡觉去了。第二天,另一组的小伙伴见面后,生气的骂他们,说“我们昨晚上找死了没找到你们呢,恐怕早都回家睡觉去了吧,害得我们好等啊!”他们一组的小伙伴们都嘻嘻笑着,异口同声的说:“这就叫一报还一报吗!”。
他五六岁那年,他母亲生下了最后一个孩子,他的小弟。
他小弟出生时足有七斤多,在当时算是大点的婴儿了。手脚、脖子和身材长长的,胖乎乎的。大大的脑袋,宽阔的面额,黑黑的头发,忽闪着一对大大的眼睛,长得很福态的样子,很招人喜欢。
他父母都十分喜欢他的小弟。最小的父母最痛。
他父亲抱着他小弟,逢人就看着他小弟,咧嘴笑着说:“看我这儿子头大面目宽,肯定很聪明,长大一定能做大官”。
母亲抱着小弟出门,婶婶媳妇们围上来逗他小弟玩。“笑一个”,“再笑一个”。他母亲笑得合不拢嘴。
他也很喜欢小弟。
从外面玩回来,都要抢着抱一抱他小弟。
他父母到队里上班,下地干活去了,他就在家帮着家里带小弟。
他抱着小弟在家中院子玩。抱的时间长了累了,就把他小弟很小心的、轻轻放到床上,看他小弟手脚在空中乱舞,左右翻身,好不容易翻过身,刚学会往前爬了,他感到很好玩,很高兴。
家里太闷,他抱小弟又到院子里去玩。把小弟放到地上,看他往前爬,学着小弟的样子,也爬在地上,和小弟并排比赛,故意慢慢地爬,逗着小弟。
他母亲下班回家,听见小弟不停的啼哭,进门就赶忙撇下手中的锄头,从我怀里抱走了小弟,又是擦脸又是喂奶,小弟闭眼只是大哭。母亲摸摸小弟的额头,紧张的说:“不好,发烧了”。就急匆匆抱着小弟去看病。
村上邻庄七队有个赤脚医生,本家姓孔的,名叫孔天。他露着一嘴的大呲牙,有双金鱼一样鼓着的大白眼。凭着他一点半瓶水的医术,走路昂首挺胸,摇头晃脑,说话有些神气,很高傲的样子。
他小弟又是发高烧又拉肚。孔天大夫也许没有搞清楚,他小弟究竞得的什么病,只是不怎么说话,先是开药给小弟吃,不见好转就开始打针,再不行了就吊瓶子,折腾了三四天,孔大夫把“三板斧”全使上了也不管用,这下孔天急了,告诉他家快把孩子往乡上医院送。
过了四五天,他看见,他母亲从乡上回来了,下车后在亲房大嫂和几个婶婶陪同搀扶下,低着头有气无力的慢慢走进他家,人都进来了,他纳闷小弟呢,怎么不见他小弟了。只是看见他母亲在人们的簇拥中,坐在房中炕上无泪的抽泣,大家都极力劝说着他母亲。
看到这一切,他慢慢猜测和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他可爱的小弟只因一个很小的疾病,就被死神惨忍的夺走了生命。他迷茫,他心痛,他不相信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不相信亲爱的小弟就这样永远的离开了他们。在他这样小的时候,第一次饱尝了人世间生离死别的滋味。心里受到的极大打击,把他推向了早熟这路。
他母亲一病不起,茶饭不思,终日哭泣,病了两年多心情才慢慢缓解开来。
他父亲因这事旧病带发,闹腾了一年多。每次碰见孔天大夫,就拦着去路说:“你耽搁死了我儿子,我这辈子恨死你了,跟你没完”,边骂边还想动手打人。再怎么样,他小弟的生命已无法挽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