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寿辰这天,李元璟特意取消了早朝,让文武百官带着家眷进宫给太后贺寿,自然赢得了一众大臣们“陛下纯孝实乃天下之福”这样的吹捧。
对此,李元璟一脸淡定。前世的时候,年轻的急于得到肯定的他会因为这样一句话就更加孝顺太后,可是现在,呵,谁还不会说两句客气话了。
今天的主角是张太后,后宫里为数不多的女人们当中,两位出身张氏的妃嫔便更加惹人瞩目了——很显然,这大周朝的后宫,还是张氏女的地盘。
崔玉臻端着温婉的微笑,似乎对自己这个皇后的尴尬处境一无所觉,等见到母亲景阳侯太夫人,还专门携了她的手去给张太后贺寿、送礼。
张太后对刘氏的态度很客气,但是当她的母亲、张府的太夫人过来的时候,她还是露出了些许不耐之色。刘氏自然不会在张太后和年迈的老母亲说话的时候讨嫌,便退出来和自己的女儿说话。
今日宴席隆重,宫里人多,刘氏乖觉,只跟崔玉臻说些家常,其他的一个字都没有:“……太后娘娘的千秋呢,你哥哥自然是要回来的,左右也不多远的路。不过又过了一年,我是越发着急他的亲事了,多少次相看,他都不肯去。”
崔玉臻带着她回到了长乐宫,自己也松了口气:“娘,您先在这里歇歇脚,咱们等开席了再过去。”
刘氏收起了在外头的悠闲笑脸,十分担忧:“这样不妥当吧,难不成你就在这里躲着不露面?”
崔玉臻摇头:“您别担心,我躲麻烦呢,今日不见得能太平。”
刘氏仔细看着她,判断她的话是真是假:“是你知道了些什么,还是她们欺负你?”
“您瞧出来了?”崔玉臻一笑,没有解释,“且放心歇歇吧,太后娘娘不是说了,让您跟我回来说说话吗?既是她老人家的一片体恤之意,咱们只管谢恩便是。”
“这宫里头……”能跟女儿单独说说话,刘氏自然是高兴的,可今日所见,实在让她笑不出来,只是话到嘴边又不敢说出来。
崔玉臻知道母亲是真心惦记她,便略透了些口风:“娘,您放宽心,我好得很,这里多消停呢,天大的麻烦也砸不过来。您且松散这片刻,只怕过会儿事情就该多起来了,以后再要找这般清闲也难得。”
方才崔玉臻就说今日不见得太平,这会儿又说事情多……
刘氏心头一跳,越紧张越不敢说出口,只盯着女儿的脸,勉强挤出个笑来:“你是出了门子的人,哪还能总想着躲清闲呢。”
崔玉臻脸色不变:“是呢,躲了这许久,往后不躲了。”
刘氏得到了答案,心却放不下来。
崔玉臻不欲叫她操心,便转开了话题:“我哥的事情,听您的意思,他还没跟您说什么是吗?”
“正是想要问问你呢,你们兄妹向来投契,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刘氏想起大儿子,愁是肯定发愁的,不过少了几分紧张忐忑。
“我给他打听的人家,他只是一味的拒绝,问他是不是心里有人,他又不说,这多半年也是成日里在外头跑,我实在是问不出几句话来。我还是觉得他只怕外头有个人,但不是良家,问了他身边的人,又都说没有,到底隔了一层,我这话也不好问深了。”刘氏说。
“娘,”崔玉臻拉起刘氏的手,有些不赞同她的态度,“我知道您对大哥好,又怕说多了彼此心里有隔阂,可是您听我一句,千万不要总把这事儿挂在嘴上,说得多了,您也放不下,他也膈应,好好的关系处坏了,岂不可惜?更有甚者,若是你们之间真个生了嫌隙,再叫人有机可乘,可就后患无穷了。人都说后娘难当,终归不过一个‘诚心’罢了,大哥毕竟不是小孩子,他懂得道理,对您对我都极好,左右大家都没有坏心思,便是开诚布公也是无妨的。”
“看你说的,我把家底子都给了他,哪能把他当外人?只是……罢了,也是我着急子嗣,让人说得心思浮了。”刘氏悚然,沉默了半晌,才叹口气,“庆哥儿他娘打过了年就经常来找我说话,你大哥不在府里,我也确实是无聊,便和她多来往了些。好了,你也不必这样如临大敌的,我既是想明白了,便不会再糊涂,回头我就跟你大哥好好说说。”
崔玉臻没想到这里头还有崔玉庆的手笔,暗暗在心里记下,才笑着说:“这就对了。您想想,我大哥便是心里有人,就凭他的品行,也不可能是什么不三不四的人家,倒有可能是商户家的姑娘,不敢跟您说吧。”
“咳,这个我也想过,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咱们大周朝商户又不是贱籍,你哥自己不就走了商路?”刘氏摆摆手,“你姨母同我说过,现在朝廷里头的情势也不简单。要是找个官宦人家的姑娘,万一娘家有什么不好,还要连累你,商户人家小门小户的姑娘也不错。我经过了这么多事,哪里是那样死守着门第的人?”
崔玉臻不好说石家的情况特殊,不仅是商户,还要招赘,再说也不确定今世的哥哥和那石家姑娘的缘分如何,便只说了一句:“您看,您这番话都不用变,原话说给大哥听不就成了?”
她们正说着家常,外头有人来报,说是国师和一众大臣们都开始给太后拜寿了,过一会儿就轮到女眷们,寿宴也已经备好。
崔玉臻特意问了一句:“小金呢?可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