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阿芙本不敢动问,可见她主动提起,还是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娘娘,你们可是有什么误会?三日后陛下真的去吗?”
“放心,他不会对我食言的。”崔玉臻的声音很轻,“不过是我,心结难解罢了。”
许久之后,她紧闭的眼皮颤了颤,眼角滚下一滴泪来:“他在试探我,我又何尝不是在试探他?事到如今,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守在床边的姚黄听不明白,也不敢答话,却意识到,这怕是这对最尊贵的年轻夫妻之间复杂难解的心结,于是越发连呼吸都放轻了,生怕扰了床上的人。
朝阳宫里,李元璟等小内侍贴好了太医送来的膏药,便叫罗全:“出了什么事?”
罗全连忙弓着腰进来,小声在他耳边回禀:“陛下,娘娘吩咐小金去搜集国师的罪证了。”
“既是她吩咐的,尽力去办便是,对了,傅化成出宫了吗?给他传道口谕,让他那边也去查,皇后给了几日期限?哦,十日,也给他十日。”李元璟吩咐道。
罗全应了:“兹事体大,奴才亲自去找傅统领。不过陛下,娘娘说是因为要给嫂嫂出气,这……”
“她说什么便是什么吧。”李元璟笑了笑,摆摆手。
罗全盯着他的脸,小心的观察:“陛下,您不生气了?”
“生气?”李元璟摇头叹息,“朕哪有资格生气。罢了,去召宋书杰来,朕有话要问他。”
接下来的几日,李元璟当真没有踏进长乐宫半步,只是如今却没人敢猜度皇后失宠了。谁不知道罗总管的大徒弟一天三趟的往长乐宫跑啊,有眼睛的都看得出来,陛下在意着皇后呢。
“朕召你来,可不是听你说这些的,孔大人。”李元璟一听见孔尚书关于选秀纳妃的劝谏就冷了脸,“不过你既有此提议,想必户部如今不缺银子,那就速速调拨粮食被褥药材,朕有用。”
孔正东老脸通红,气闷不已,推诿道:“陛下有所不知,今年大旱虽已缓解,可灾情已现,欠收在所难免,北方又有大动兵戈之势,到处都要花银子,户部实是挪不出这么大笔钱粮了。”
“那你还让朕后宫里添人?这就不花银子了?”李元璟揉了揉侧腰,“如今你可不是朕的岳丈了,这些事情还是少置喙为好,毕竟您是读圣贤书的国之栋梁,而不是后宅妇人。”
这话就很不好听了,孔正东呼吸都沉重了几分,最后躬身道:“是臣僭越了,还望陛下恕罪。只是这大笔的银钱调度着实为难,现今并没有急需用钱的事体。”
“朕知道了。现下你说得有理,不过你最好把此事放在心里,若忽然哪天有用时,户部最好不要太难看。”李元璟深深的看了他一眼,最后点了他一句,“孔爱卿,朕一向以为你是值得仰赖的股肱之臣,便是没有文华县主的这层关系,朕也放心把国库交给你,你莫要舍本逐末,辜负了朕的信任。君臣相得未必就比不上翁婿一家,你说呢?”
孔正东的腰又弯了几分,声音颤抖:“老臣汗颜,愧对陛下信任,此后必将谨言慎行,恪尽职守。”
他从御书房退出去的时候脚步都有些踉跄,还是从外头回来的罗全扶了他一把,才没让他摔倒在门槛处。他匆匆道了谢,便以袖掩面,大步离去了。
罗全一头雾水,进了房里,先问李元璟:“陛下,孔大人这是怎么了?怎么连腰都直不起来了呢?您踢他了?哎哟,您的腰还伤着呢,别再闪着喽!”
“没有的事儿,让朕敲打了几句,臊得。”李元璟端起茶来喝了两口,“要不是皇后说这人终究有几分才干,尚可用,朕才懒得搭理他!满嘴的道德文章,动不动就摆谱,骨子里还不是个官迷禄蠹?哎对了,你干什么去了?”
罗全从袖中呈上了厚厚的一个信封:“陛下,王爷来信了。”
“哟!老……老头子走了多久了,都把他给忘了。”李元璟嘴里说得不客气,手上的动作却很快,拆开信看了起来。
罗全垂手侍立,诚王爷夫妻离京时日颇久,陛下也从不提起他,现在看来,这对叔侄、父子的情分其实并不差,于国于家都是好事。
“你把这个给皇后送去,你亲自去,交到皇后手上,跟她说,想怎么做都随她,暗卫、白衣卫都可以给她用,大理寺那里,朕也可以吩咐下去。”李元璟看完了信,神色凝重的重新把信叠好,递给罗全。
罗全并不多问,接了信就走。
“哎——等等,你再跟皇后说,便是要杀他,朕也想好了名头,极好的名头,去吧。”李元璟补充完,便挥手让他离开。
“这是陛下的原话?”崔玉臻接了信,并没急着打开看,而是皱着眉头琢磨罗全传的话,“暗卫便罢了,连白衣卫和大理寺都可以听本宫的?他喝酒了?”
罗全一脸苦相:“娘娘啊,奴才哪有那个胆子瞎编啊,真真是陛下的原话,一个字不差的!”
崔玉臻也不让他走,带着疑惑拆了信细细的看。
良久之后,罗全就听那娇柔秀美的皇后娘娘冷着声音吩咐:“你回去回陛下,就说这人本宫非杀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