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失态过的褚澹怀着鸵鸟心态想要关上视频通话,闻言收回伸出的手,“什么?”
正所谓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看褚澹这副模样,蒋闲认为他再这么下去迟早出问题。
蒋闲的语气带上了十分的认真。他说:“我没有和你开玩笑,也没有在忽悠你。在你成为他人依靠的时候,你也该试着依靠他人。”
他忽然明白褚澹之前为什么一遇到他就炸毛了,那是另一种发泄情绪的方式。
可如今他失去记忆,褚澹需要重新构思他们之间的相处,无疑是压力上面再加压力。
褚澹这样会出问题。
这个念头压过其他一切重要或者不重要的事情,蒋闲尽量避免刺到他:
“没有人会反感倾听你,也没有同情不同情一说。倒不如说,就算是同情,也是非常正常的情绪。
“我确实鲜少交友,但有些事情我是清楚的。朋友之间本来就是相互需要,如果只能感受到‘需要’而没有‘被需要’,那同样会令人感受到距离遥远。”
褚澹听完了。
他看起来心事重得叫人心疼,一双眼睛都被疲惫压得沉沉的、闷闷不乐的,又带点方才发泄过的恍惚。
“我其实……”褚澹缓慢地说。
蒋闲:“什么?”
“挺喜欢你的。”
万万没想到回答会是这个,蒋闲一呆。
“不是那种喜欢,就是朋友之间……你应该懂的。说实话,我觉得你这个人挺好的,只不过偶尔说话欠打。但我一直没好意思说出口。”
褚澹摸了一下自己的耳朵,有点无奈地笑了起来。
“我承认,你说得很对。之前我们之间也有一次矛盾……我以为你在同情我,你说那不是同情,现在想想,你肯定又是在忽悠我。奇妙的是我现在一点也不生气。
“——大过年的,还是说点真心话吧。一直以来,谢谢你啊,蒋闲。”
谢谢你在褚承华面前为我说话。
谢谢你陪我在我妈面前演戏。
谢谢你答应和我做朋友。
谢谢你留给我的回忆。
谢谢你……喜欢我。
敏感的褚澹几乎都把自己说得有点感动,感动的前调过去之后,涌上来的就是“有点羞耻”的中调和“需要冷静”的后调。
褚澹红着耳根一揉鼻子,在时间跳到十二点时,以热闹的烟花声为背景低声说了句“祝你新年快乐”,终于是手快地把视频挂断了。
反而是一开始老神在在的蒋闲半天没回过神来。
那句“新年快乐”回荡在他的耳边,比外头烟花声、电视声、达莉娅的敲门声都要来得清晰。
在一片喜庆的氛围中,他有点不知身处何处、不知自己是谁的晕眩,然后握紧了手机。
他打开门,对门外的达莉娅说:“我要回去,现在就要。”
褚澹还是没有说他需要什么帮助,或者需要谁来倾听。
可能蒋闲已经在那双疲惫的眼睛里看到了对方的求助。
又或者那一切都是蒋闲自己的幻觉,他只是忽然很想见到褚澹,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