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爱丽丝不说话，那位暗精灵长老皱起了眉，指着兽人爪下昏迷的芙宁和达莲娜又加了一句：“只要还回我们的王储，作为交换，这两个人类，我们立刻完好无损地还给你。”

爱丽丝看了眼耶尔，见他只是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也并没有对这些话做出什么特别的反应，还以为他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认亲环节给吓懵了，于是便上前一步，伸手想要拍拍他的胳膊安抚一下。

却没想到，对方向后躲了一步。

不知道其实是梅林在作祟的爱丽丝愣了，她怔在原地足足有好几秒，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下意识想去找寻耶尔的眼睛，观察里面是什么样的情绪，却只看到梅林为了掩饰自己并非耶尔的事实，而刻意躲避、垂下眼帘别开视线的模样。

这一刻，最后一丝拉扯着她做出抉择的弦也断了。

她收回手，不再试图往前，而是看向了暗精灵长老，漠然开口道：“想要你们的王储，可以。”

话音落下，伪装着耶尔的梅林手指抽搐了一下，差点没压制住意识海里已经翻了天的暗精灵本体。

“不、不……”

耶尔疯狂挣扎着，在梅林残魂的全方位围堵下左冲右突，试图找到一个缺口突围出去，好告诉他的主人，刚刚躲开她的不是他，他不要离开她。

“不要！主人！别说，别答应他们！”他拼尽全力大吼着，“我不是什么王储！我是耶尔，是你的精灵！我是你的大统领！我不要跟他们走，我只要跟您在一起！！！”

“吵死了！”梅林难以忍受脑子里的噪音，他索性拿出了全部的力量去封锁耶尔，以防这些不成体统的话真的泄露出去，耽误了他借耶尔身体去精灵族取最后一块灵魂碎片的大事。

爱丽丝不知道在她看不见的暗精灵身体内部正发生着这样一场激烈的主权争夺战，她此刻的内心已经被硬生生分裂成了两半，一半在说：你不能就这样放弃耶尔，他是你这么多年以来，唯一得到的一样完全属于你自己的东西。他全心全意，将你视为一切，你得对他负责。

而另一半，则以冰冷理智的口吻说道：你是个统治者，爱丽丝，别忘了，你身后，还有一整个领地的子民。

后者占了上风。

于是爱丽丝听到自己的声音冷静而平稳地和对方讲起了条件：

“但是，只用区区两个普通人类，就要换回你们精灵族的王储，这分量可不够。”

暗精灵长老眯起了眼，比耶尔浑浊许多的琥珀色眸子盯住了爱丽丝，慢声问道：“那么人类，你还想要什么？”

“我要你们另外承诺，不会入侵山脉之外的大陆。”

爱丽丝直截了当地要求道。

暗精灵长老静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

“人类，你这是在要求我们放弃整个山脉之外的领土。”暗精灵长老有着一副与苍老外表十分违和的青年音，带着精灵族天生的悦耳语调，“我们不可能答应这样的要求。”

他手下有几个异族也在此时一掀斗篷，用形态各异，但都同样透着阴冷敌意的眼睛看向爱丽丝。

其中一个狼兽人质问道：“凭什么人类可以占据大陆上的肥沃土地，而我们却只能蜗居在山脉里苟延残喘？你想仅凭着一个交换条件就让我们放弃应有的生存权利？”

另一团燃着幽蓝色鬼火的人形也嘶哑地开口道：“我们已经被困在那鬼地方艰难挣扎了千百年，每个族群都有无数先辈痛苦地葬身于荒芜和冰冷之下，而你们人类，却可以一代一代幸福地生活在大陆上……”

“这种不公平的命运，这种无数年积累下来的怨恨，”亡灵阴森地冷笑起来，“人类，你说我们该怎么才能忘记？”

被一双双奇形怪状的眼睛紧盯着，爱丽丝感觉到空气中充满了无形的压迫感，她握着魔杖的手也不由自主地紧绷了起来。

“我知道这条件听起来很难接受，但这只是暂时的——为了避免双方两败俱伤，我认为，无论是你们还是我们，都可以找到更好的方式来解决问题，”爱丽丝语气中带上了诚恳，试图说服异族维持现状，“而战争一旦爆发，只会两败俱伤，你们也不希望族人的血白白洒在这片土地上吧？”

长老沉默不语，显然在衡量爱丽丝的话。

没有被一口回绝，那就是有谈的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