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状似慑于皇帝的威势一般避开了对方的视线,实则是借此动作掩去眼底的浓厚嫌恶。
“没想到,巴列特卿居然是如此——年轻有为的英才,”图坦蒙二世看够了,往帝座上一靠,意有所指地喟叹道,“朕记得,你至今仍是子爵头衔?”
“多谢陛下的夸奖。”爱丽丝忍着心里的恶心,恭敬回道,“是的,臣从臣的父亲——前代巴列特子爵手中继承了爵位与领地。”
“唔……”老皇帝闻言沉吟道,“以巴列特卿的才貌,依朕看,未来还可以再往上升一升。”
画饼?
爱丽丝嗅到了熟悉的套路气息,索性便借着这话茬,往后又退了一步半跪于地,感激道:“承蒙陛下赏识,臣十分激动,必定不辜负您的期望,誓死效忠帝国。”
图坦蒙二世见状露出了一个满意的笑容,却没有接着提升爵位的事,而是将话头一转,转而问起了今日召见爱丽丝真正想了解的重点:
“听兰蒂斯卿说,新年前夜,是巴列特卿你发现了那批被教会当作祭品关押的孩子,并破坏了教会用他们进行祭祀的恶行?”
“是的,陛下。”爱丽丝答道。
“很好,你的勇气值得嘉奖,”图坦蒙二世夸了一句,紧接着便追问道,“那么,那些孩子们现在在哪里?”
在哪里?
不是就在兰蒂斯大公酒窖里的密道另一头吗?连每日食水都是兰蒂斯家提供的,皇帝怎么明知故问……
不,等一下。
爱丽丝忽然闪过一丝明悟。
来时威廉姆·兰蒂斯在马车上那两句似是而非的话,以及现在皇帝意料之外的询问交替闪现在她脑海里,令爱丽丝从中敏锐地察觉到了一丝不对。
要是某位大公没有将这事告诉皇帝,那么,图坦蒙二世现在就是真的不知道孩子们在哪里!
她心念电转之间迅速做出了反应。
忍住去观察兰蒂斯大公表情的冲动,爱丽丝不动声色地回答道:“已经处理掉了。”
“全部?”皇帝眉一挑,甚至不由自主地抓住了帝座两旁的扶手,微微前倾身子追问道,“朕可是听说,这两天教会那边还在追查这批祭……孩子们的下落。”
爱丽丝装作没有注意到他为了掩饰自己的在意而欲盖弥彰的改口行为,她面不改色地撒谎道:“是的陛下,全部。”
“您应该已经听大公阁下转述了那天的情形,当时,臣孤身一人,在捣毁教会监禁孩子们的窝点后,臣实在无法凭借一人之力将他们带走救出,于是无奈之下,臣只好原地将他们,尽数处理掉了。”
对于爱丽丝带着一丝沉痛的叙述,皇帝显然不愿相信,他目露威势,近乎逼问般沉声道:“巴列特卿,朕很好奇,是什么样的处理方式,才能让教会一点儿痕迹都没发现,至今仍在四处寻找?”
“你不妨仔细同朕讲一讲。”
面对图坦蒙二世不加掩饰施加而来的压力,爱丽丝不仅不慌,反而心中一定。
看来自己先前的猜测八九不离十——兰蒂斯大公的确向皇帝隐瞒了孩子们的下落。
只不过,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老皇帝又为什么对此事异乎寻常地关注、甚至还透露出了一种迫切想要知道的态度?
怀揣着心中的疑惑,爱丽丝继续淡定地应对老皇帝。
面对图坦蒙二世的质疑,她先是不慌不忙地转头看向一旁的威廉姆·兰蒂斯,请求道:“如何处理的嘛……陛下,请允许臣借大公阁下身上的一件物品,好为您演示一下当时的情景。”
老皇帝不明白爱丽丝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但他还是点头同意了下来,对威廉姆·兰蒂斯命令道:“那兰蒂斯卿,你就配合一下,朕倒要看看,巴列特卿所谓的‘处置’到底是什么样子。”
到了这时,一直站在边上和壁画比存在感的大公爵才抬了抬眼,看向已经走到了自己面前的爱丽丝。
“既然陛下有令,那我就配合一下子爵小姐。”他目色深深,“巴列特子爵,你想要我身上的哪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