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尔帕斯面色惨白，大量失血令他连摆动尾鳍都显得虚弱无力，但是仪式还剩下最后一步，也是最关键的一步。

他挖出了自己的心脏。

爱丽丝睁大眼睛，在她震惊的视线里，濒死的金尾人鱼开始歌唱，那是谁也听不懂的语言，古老的人鱼语宛若天籁，盘旋着响彻在水底，指引着族人们寄宿在王心中的意识回归本源。

卡尔帕斯的心脏沉入了祭坛，一片幽蓝色的光雾升腾而起，分散成一缕又一缕，温柔地钻进了沉睡着的人鱼们额心。

随着歌声走到最高亢的章节，人鱼们终于张开了双眼，他们茫然了一瞬，然后迅速意识到当前是什么状况，立即毫不犹豫地行动了起来。

他们一边开口加入歌唱，一边齐齐划开掌心贴住祭坛，以己身力量再度反哺，取回先前被祭坛吞没的王之心脏。

比原先苍白了许多，也干瘪了一圈的心脏从祭坛内缓缓浮起，重新回到卡尔帕斯被剖开的胸膛内，人鱼们围住他，各自将掌心的血洒落在他胸前的伤口处，很快，肉芽蠕动，筋膜合拢，卡尔帕斯胸前那可怕的伤势便愈合成了一道缓缓渗血的长疤。

虽然明显是还要好好养上一段日子的模样，但好歹不会有生命危险了。

随着卡尔帕斯胸口的伤口渐渐愈合，他也从濒死的状态缓过一口气来。

人鱼王子进化后的身形因为消耗力量萎缩了一圈，他满脸虚弱和疲惫，但看着身边成功复生的族人们，卡尔帕斯的眼神前所未有地亮。

他和族人们简单解释了一番离开帝都后发生的事，还有选择暂时在这里复生的前因后果，随后便带着他们游到了爱丽丝和耶尔身前。

卡尔帕斯神色庄重地领着族人们向爱丽丝弯起鱼尾，深深俯首道：“感谢您，爱丽丝大人，是您给了我们机会，让我们一族能够顺利复生。”

他的话语中没有丝毫的矫揉造作，完全是发自内心的感激。而随着他的话，人鱼们纷纷摘下自己的一片鱼鳞，送到了爱丽丝面前，仿佛是在向他们的救命恩人表示敬意。

看到仪式成功完成，爱丽丝心中也松了一口气。

她没有去接那些珍贵美丽的人鱼鳞，而是微笑着摇了摇头，“能有今天也是你们自己努力的结果，我不过是履行约定，为你们提供了一个机会而已。”

卡尔帕斯却坚持让她收下那些鳞片：“爱丽丝大人，这不是普通的礼物,这是我们人鱼族表达最高敬意和尊重的方式。”

“您给了我们新的希望，又帮助我复生了族人，这里的每一片鳞片都代表着我们的一份感激和承诺。”

他轻轻将鱼鳞送到爱丽丝面前，眼神真诚，带着一丝敬畏：“凡是持有鳞片者，在进入我们水域时，我们会自动感应到，并会为其提供帮助。这不仅仅是我们族人对您的感恩，更是一种契约——您帮了我们一族，我们就为您守护水域，提供援助。”

“这不是我们之前说好的吗？”他眨了眨眼，狡黠道，“它们将成为我们与您之间未来继续交易的信物。”

爱丽丝沉默片刻，看着那一排光彩夺目的鳞片，心中涌起一阵温暖。

她原本以为这些人鱼虽然复生，但由于是在河底而非海里，他们依然会带着不信任和戒备，然而现在看来，他们的感激如此真挚，甚至愿意用自己种族的方式，表达对她的敬意和承诺。

在人鱼们一片诚恳的注视下，爱丽丝最后还是收下了这些鳞片。

“谢谢你们，卡尔帕斯，”她轻声道，“我会珍惜这些鳞片，另外，送你们回到真正家园的承诺，我也会记在心里，从今往后，我会尽我所能，争取早日实现它。”

人鱼族的成员们看到爱丽丝接过鳞片后，脸上都浮现出些许欣慰的神情。

卡尔帕斯也缓缓点头，沉声道：“我们会牢记您的话，爱丽丝大人，从今天起，我们将替您守护这片水域，直到您送我们离开为止。”

话音落下，他低下头向爱丽丝再次行了一礼，其他人鱼们也跟着一起低头，表示他们的忠诚与感谢。

爱丽丝把鳞片收好，微笑着点头：“好，我相信有你们在，入侵的敌人绝对无法轻易越过这条河流。”

此时，河底已经恢复了一片安静，周围的水流轻轻荡漾，耶尔估计了一下他们下来的时间，凑到爱丽丝耳边低声提醒道：“主人，时间不早了，我们还得布置传送阵。”

“哦对。”爱丽丝也想起了这茬，之前她和卡尔帕斯说好，给人鱼们留一条安全的撤退后路，也就是在水底设一个定点传送阵，另一头经过和卡尔帕斯商量，就设置在鲁西森林深处的水潭里。

那边的传送魔法阵已经事先带着卡尔帕斯去搭好了，眼下就差这一头，只要成功构建激活，人鱼族便可在两地自由传送穿梭。

于是爱丽丝催动了左手的烙印，将早就存放在魔法塔里的传送阵材料拿了出来，指挥人鱼们迅速搭好。

这一折腾就又是大半宿，直到搞完传送魔法阵，她才在人鱼们的护送下，和耶尔一同浮上了河面。

狼人们在岸边接应他们，爱丽丝踏上陆地后下意识回头，只见被乌云遮了大半夜的月亮突然露了出来，月光洒下，照亮了水面上人鱼们的身影。

美丽的水中异种们朝她挥手，轻轻哼唱着送别的缥缈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