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见淮水龙女庙前,天奴好整以暇地站在一边,指挥天兵拆庙,凡人伤痕累累,或跪坐于侧,或哀戚不绝。有年幼的孩童奄奄一息靠在父母怀中,被玄默勉强续命。龟壳荧光,勉强将人护在中间。
敖寸心的目光落在天奴身上,她想起来了。
她曾经见过他的。
千年之前的记忆里,随侍于王母身侧,屡次前来杨府,代王母寻杨戬问话。
她当时一心想着将杨戬送上天庭做官,她能同享荣耀,风光回西海,每次天庭来人都热情得很,与这天奴也算打过照面。
能够屡屡随侍在王母身边的人,却被天庭派往西海传旨。
看来,她这西海三公主是很得天庭看重啊!
要知道上辈子,天庭可是只给了西海一道口谕,她便直接被父王拍水军押解上天。
眼见着天兵闯入庙中,对着庙中门窗墙壁刀劈剑砍,踢翻香炉,掘倒树根,扯坏帷幔,推到案台,又一步步靠近泥像,对着泥像便举起了刀,敖寸心再也忍不住,一道法力将闯入的天兵尽数轰了出去。
敖寸心回头看向石像,石像灰扑扑的,唯有额间莲花是上了妆的鲜红。
她盘踞庙中,无数次坐在蒲团上对着泥像发呆。
这座泥像,牵连起她对过往的念想,透过它,她好像看到了千年后和念在一起的自己。
天奴见天兵被扔出龙女庙,甩着浮尘站在庙外:“大胆龙女敖寸心,你先是勾结天庭钦犯,后又挥剑质问天地,如今更是以戴罪之身哄骗凡人建庙立祀,窃凡间香火。还不速速束手就擒,随我回天庭领罪!”
敖寸心回过身来,面对着庙门都不敢进的天奴。
敖寸心:“我连兄长都能下狠手,你与我无亲无故,修为更比不得我兄长分毫,还敢来我面前耀武扬威,让我束手就擒?!”
天奴:“老奴自比不得西海大太子修为高深,可此地能够与众多天兵抗衡的只有你敖寸心一个人,多的是手无寸铁的凡人。难道你就不为他们考虑考虑?”
敖寸心颇有些不可思议:“你用凡人来威胁我?”
难不成,她看起来像是会为了一地凡人牺牲性命的这种人吗?
天奴:“三公主这是说得什么话,老奴恪守天规,怎会用凡人性命以做威胁?只是此地凡人愚昧,竟不识神仙,供奉天庭钦犯。此举乃是对天庭的大不敬。对天不敬者,三公主以为当如何?”
敖寸心微微眯眼,手中长剑在握。
说起来,除了解山的那场大战,她于昏暗天光中诛杀了无数魑魅恶鬼,她敖寸心从上辈子到这辈子竟然从未杀过一人一妖。便是当年淮水的蛟龙水怪,她都只是将他们彻底打服。
她平生只动过两次杀心,一次是悲愤过头,上天想要弄死嫦娥。
一次,便是现在,想要弄死眼前的天奴。
可就在敖寸心想要杀人的时候,外面凡人的悲戚哀求之声却一再传入耳中。
“老神仙,求您再救救我家狗蛋,我家狗蛋才八岁、、”
“还有我儿子,我儿子才五岁,他是我的命根子啊,他要是死了我也不活了、、”
“龙女娘娘,龙女娘娘救命啊、、”
“我们错了,我们不该对神仙动手,求求您救救我们,我们给您们磕头、、”
“求龙女娘娘开恩,求娘娘显灵、、”
敖寸心被传入耳中的声音吸引,有一瞬的恍神。
天奴微微眯眼,脸上带着让人厌恶的笑容:“外面的这群凡人当真是自不量力,我最开始不过是命天兵拆庙,结果那群不知死活的孩子却用石头砸拆庙的天兵。那群愚昧的凡人,不管教自己的孩子也就罢了,还妄图从天兵手中将自己的孩子救回去,你看看,这不就沦落到了这地步、、”
天奴:“不过说起来,他们现在变成这个样子,还都是因为你呢,敖三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