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池臣顿在老人身边:“祖母,是我,我回来了。”
老人转身,在这道莫名使人安心的声音里仅仅安定了片刻,便毫不犹豫用力打掉顾池臣朝她伸来的手。
顾老夫人猛的起身,指尖锋利抵住男子脖颈,突然,顾老夫人猛的踌抽搐几下,众人望过来,便见一根银针扎在了老人脖颈。
老人昏了过去,顾池臣及时接住她。
顾老夫人发病的关键时刻,府医及时赶过来,这场闹剧也随之打破。
西厢房外,顾家一群人神色局促站在一起,时不时偷瞥前面那二人。
落长鱼正坐在由顾延指挥顾府下人搬来的八仙椅上,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顾池臣在旁边静静站着。
后面压低的议论声不住响起来。
“娘亲,祖母怎么了,那就是癔病吗?”,说话的是那名四五岁的孩童,他看起来有些吓到了。
“小祖宗你小点儿声,不该问的别问!”
“哦,祖母生病了,可怎么连大哥哥也不认识,娘亲不是说祖母和大哥哥最亲最亲吗…”
听着这几句问话,方仪玲忐忑不安的扯住顾延衣袖,手指发颤,顾延表面虽还平静可心里与她比起来也只能是过之不及。
现在的顾氏夫妇一颗心可悬到了嗓子眼,二人千算万算没算到今日落长鱼竟带了顾池臣回府,更没想这么巧和顾老夫人撞上。
若是没有顾老夫人,二人现在也不会如此慌张。
府内下人顾延早就打点好,有身契在手他们不怕下人多嘴,再说顾家其他人,他们没见过顾迟忱,他也不用担忧,可顾老夫人…
顾延不敢赌。
顾老夫人有癔病,常年疯疯癫癫的,也就只有和他们的忱儿在一起才有好转,别的人他都能打点好,可偏偏顾老夫人顾延不知到底该如何处理,她和方仪玲一合计,干脆直接将事情瞒下。
要是因此引起长公主怀疑,按长公主的雷霆手段,别说他们就是顾家那也不会有活路吗。
“老不死的!要回不回偏偏今天回来!这下可怎么办呐!”,方仪玲平时就恨顾老夫人打她骂她,可她作为小辈只能忍着,因此积了满肚子气。
想到待会可能要掉脑袋她也顾不上顾延在她身边开始低声咒骂。
“你说,待会你祖母醒过来能不能认出你这个亲孙?”
对落长鱼的问,顾池臣没有回答。
大约等了半个时辰,府医出来告诉众人老夫人醒了,一群人一窝蜂冲进房间,顾延和方仪玲打着头阵哭天喊地扑到床边。
“娘,您终于醒了!”
“老妇人您终于醒了。”,身后的顾家人一个两个争抢着喊着。
一番悲伤之景,好不令人动容。
就在此时,顾老夫人人突然开口。顾延哭声一下卡住,方仪玲也哭得断断续续。
老人家扯住他衣服声音期艾:“小延,快把忱儿叫来。”
二人相视刚要说什么,却见老人头偏向一侧,眼神呆愣楞看向她们身后。
顾池臣不知何时走来,他蹲在了床边,握住顾老夫人枯瘦的手,轻声道了句,
“祖母。”
“娘是忱儿,忱儿来了。”,方仪玲僵着嘴角率先出声,逼自己镇静下来,循循诱导着老人,顾延立刻反应过来,也在一旁说着类似的话。
顾老夫人眼珠转了转,似在竭尽全力辨别着。
突然她一只手死死拉住顾池臣的。
众人还未来的及反应,老人一下用力掀开他衣袖,男子右碗的红痣顿时暴露在空气中。
顾延和方仪玲一颗心简直跳到了嗓子眼觉得一切都完了。
下一刻,就见老人家颤颤巍巍回握男子的手。
“忱儿乖,有祖母护着,谁也不怕啊——”
老人眼含泪花因年迈有些发浑的朽音落入众人耳里。
“老夫人神志恢复了?”,人群中有人出声。
“家主,在下给老妇人新开了个药方,您让下人两日煎一副,可稳定老夫人一段时候的病情。”,府医说完众人都放下心来。
顾延更是“喜”极而泣,连连称谢,能体会他此时心情的怕也只有与她同样的方氏了,二人一会儿哭一会笑,借亲自把府医送出去的由头赶忙离开这处是非之地。
……
安慰好老人后顾池臣走出来,见落长鱼在一颗枯树下站着,垂眸不知再想什么。
见他过来,亭子里偷看的那些人纷纷逃窜开。
“老人家安抚好了?”
“嗯。”
落长鱼盯着顾池臣手臂上的红痣,撕开的衣袖被男子简单打了个节。
落长鱼觉得她不能再自欺欺人下去了,眼前之人的身份已昭之若揭。
虽然那顾家夫妇神色慌张,可生病的顾老夫人却骗不了人。
他就是顾家公子,就是梦境里那个夺她皇位的叛贼。
落瑾和前世一样找了个道教之人助他行事,皇帝为获得仙丹日日昏沉如痴如醉,太后仍旧贼心不死想借她之手独揽大权,边境贼人来犯,满朝上下无人想着应对之策反而为新的政令推行暗地里争的你死我活。
她阻止城防图泄露,加派亲兵去边境驻守,不在遵循太后,可话本的故事仍旧错落有致地进行,兜兜转转还在延续原本的轨迹。
坐马车出宫行在市井里,她耳边也总能听到百姓对她对皇室乃至官员的诋毁唾骂,这个国家本来就千疮百孔,上一世的她早就不是早就见证过了吗。
或许皇权颠覆本就是这个王朝最终应有的归宿。
她不需要做,也改变不了什么,只需慢慢等待死亡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