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殿下枯叶全扫干净了,还有您吩咐拿去修缮司的花瓶臣也一并送去了。”
“嗯。”
顾侍郎恭恭敬敬顺从自禀着自己所做之事,而倚着贵妃椅的长公主不过偶尔淡淡应和。
原来顾侍郎在金銮殿真的在做洒扫宫人的活。
徐择连忙喝口茶压了压惊。
“为何没来请安。”
“京城新来了位专做糕饼的厨子,有二十年做糕的经验,臣这几日去客栈找他了。”
“是吗,就怎么不和本宫说一声。”
“臣想找到再跟殿下说。”
咳嗽声不合时宜响起,二人看去,徐择撑着桌子,身子止不住起伏。
徐择坐得好好的,吹着茶就听耳边响这么一句,顾侍郎说话声里似乎含着几分羞涩。
被这想法震惊,他一时不察,呛了喉。
徐择尴尬不已,还不知道到接下来会发生令他更无地自容的事。
茶杯落地,四分五裂。
“没事吧徐公子!”
衣裳沾了水,冬日塞的棉絮又多,瞬间阴成一大片,好巧不巧,撒的位置正中衣领。茶水顺着胸口一路往下淌,徐择抻着脖子,有些许狼狈。
“无事无事,多谢侍郎大人,我自己来我自……”接过帕子,徐择连连谢过顾池臣好意,下一瞬猛的顿住。
布料撕裂声措不及防响起。
殿内倏地安静下来,徐择愣在原地,他胸前的布料自上而下裂成两半,开到腰侧,事发第一刻王姑姑就挡在了落长鱼身前。
持续寂静,顾侍郎退后半步,手里还拽了段蓝色衣料,他面上皆是歉意:“抱歉徐公子,我那还有备用的衣服,要不你换一身再过来?”
“不、不了,叨扰已久徐泽还是先回了吧。”
“殿下那臣去送送徐公子。”
“不必不必不必!我自己便好,我可以的,不劳烦侍郎大人!长公主殿下徐择告退,告退。”冲顾池臣一点头,他捂着身子几乎逃似的离开。瓷片细细密密碎了一地,适才桌子晃动迫使那堆好的木积一同掉下来,也破碎的不成样子,王姑姑喊了宫人进来,宫殿很快打扫干净。
外面天色正好,落长鱼干脆出去透气。
“殿下您要去哪?臣陪着您!”顾池臣快步追上她。
“不许跟着本宫。”
“臣和那厨子学了做糕,要不做给殿下尝尝。”
“别跟着本宫。”
暗色宫门旁,一人紧追不舍,女郎再三严令回头眸光不善盯来,他也只默声片刻,扭头又追上。
今日的顾池臣格外黏人,赶也赶不走,落长鱼隐隐感觉出来,既然他愿意动,那她何乐而不为。
女郎停下来,顾池臣瞬间贴过去:“殿下您累了吗?那边有个亭子,要不过去歇会?”
红梅傍依的雪亭,景色看起来颇为宜人。
“走吧。”
顾池臣耳尖红了红,慢慢贴上眼前那伸来的手……
……
暖棚内。
宫人全部屏退了出去,太后一颗颗抚过手边含苞待放的花簇。
花色未熟,枝瓣蜷缩着贴在一起,她将其中一枝拿起来。
花瓣散开,在阳光下透着浅薄的光。
咔擦——
韩侧接过花支,垂头跟在她身后。
徐府的马车出了宫,金銮殿到底还是未留人。
远处云层散了,大片大片的蔚蓝透出来,太后静静望着。
似倾诉又似自言自语:“先帝登基那会儿,朝堂势力混杂,奸臣狼子野心处处设险,有关他的事哀家向来亲力亲为从未从无有半分怨言也从未假借他人之手。”
臣子私下联合欲架空天子以掌权政,事态陷入僵局却也很快有了破解之法。先帝广充后宫,招揽世家女,忠臣作左膀右臂先帝将逆贼尽数镇压。
太后的声音逐渐悲怆起来,可她面上仍是平静的:“后来宫里的嫔妃渐渐增多,即便受了再多苦哀家也不曾恼他半分,哀家知道他心里是有哀家的。我们年少相识,哀家下嫁他的时候他不过是个籍籍无名的皇子,我们年少相伴,情意该是最深的,可未曾想到最后他却连个子嗣都不愿给哀家留,不愿就罢了,自己拖着一副将死不死的模样竟还想让哀家跟着陪葬。”
袁姑姑揩了揩眼角的泪:“娘娘受苦了。”
这则消息彼时尚为后宫之主的太后偶然听得,她渐渐心里有了谋算,霜答应产子抑郁而终,留得一名尚且年幼的皇子,皇子不过十岁没了生母实在可惜,她亲自请旨将皇子抚养。
说到这太后面上终于有了一丝变化,她眼里透着浓浓恨意:“哀家凭什么要给他陪葬!他又有什么资格让哀家配葬!与其等死倒不如哀家先给自己找个后路!”
听到这韩侧微微抬眼,似乎知道太后为何要将他留在此处。
担心陛下身子的汤药每隔三日便往寝宫送上一回,帝后和睦朝野遍知,帝王欣慰万分大夸皇后有中宫标范之举。毒量微末却日积月累,时间久了,若不及时服用,皇帝心里便如同百火烧心,万蚁乱爬。
关太后以此药相迫,让先帝改立了太子。药汤再有瘾也是毒药,常年服毒皇帝终究不治身亡。
她成了太后,被新帝格外开恩不仅不用去行宫还可随意在宫内走动。
“韩太医身为太医院元老,跟着哀家多年,哀家也想像重用他一样重用你,韩学士可明白哀家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