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煮白菜。”
他答应了的。
单仪景浑身也疼得要死,感觉连胳膊都有些抬不起来。
他又低头凑近林清风的颈侧,轻咬了一口,而后哼笑一声,轻声道,“公主好生威风。”
林清风偏头躲过,“狗瘾。”
谁曾想男子竟然埋在她颈侧低声闷笑出来。林清风身上明明都在流血,各处都疼,胸腔更是像被抽干一样,却独独忍不了这细微的瘙痒。她轻轻叹了口气,任由男子在她耳侧作祟。
笑够了,单仪景终于舍得抬头,他像是忘记了林清风刚刚的样子,抬手轻轻捻了下自己眼前的耳垂,再一次问道,“在公主这里,我到底算什么?”
他语气中有试探,有期待,还有几分不自知的、被林清风纵容出来的娇。
本在阖眼养神的女子睁开眼,她转过头,眸子有些漫不经心打量着男子。
他脸上沾着血,眼睫也有些湿,加上混战一天一夜,十分狼狈。
在那人期待的目光中,林清风忍着疼缓缓开口。
“算--娘。”
她说完看见男子愕然的眉眼,心满意足地闭了眼,唇角隐约扬起一抹笑。
“......”
单仪景千想万想都没想到这个回答,半晌没回过神。他抬起头,有些不可置信的红了红眼,气得又想咬一口了。
“滚下去。”
她抬了下膝盖,斜斜顶了下那人的腰侧。两个人都没什么力气,稍微动弹一下都像是在给对方撒娇。
单仪景似是无奈,撑起胳膊想要看见林清风的眼睛,半晌,都不见人睁开眼。
他低低笑了声,凑近那肖想好久的耳垂,出格地亲了下。
“那娘去给你煮饭吃。”
逍空进来的时候就看见林清风形象全无,大咧咧躺在地上,身上的伤口像是小溪一样潺潺流血,眼睛却一眨都不眨地看着空中。
他跟着抬头,“看什么呢?”
今夜无云,只有一轮弯弯的月亮。只是月亮周围都蒙着一层淡淡的纱,看上去很温柔,也很漂亮,让人忍不住看一眼,又看一眼。
等盘腿坐到地上,就见原本有些发愣的女修眼睛弯了弯。
“没什么。”
“那你这么躺着,是等什么呢?”逍空嘴上问着,手上不停地给林清风疗伤,顺带查探她的身体。
原本安静看月亮的人听了他这句话,不知怎么,突然抑制不住地笑出声。
从低低的笑,慢慢变成大声笑,笑着笑着眼中沁出泪来,整个人躺在地上看起来十分疯癫,像是磕了五石散的小疯子。
“等什么?哈哈哈哈,当然是等我娘给我做饭啊。”
她笑得太张狂,牵动身上的伤,原本止住血的地方又往出冒血。胸腔中的疼一丝丝缠绕在肺腑之中,让她喘不上气。
就像是之前无数次在那个传说中的储君培养大计之中的她,只有体会旁人的痛苦,反杀,反杀才能推开门,见到阳光见到端着煮白菜的母后。
逍空张了张口,竟没发出声音。
女子像是要将一辈子的笑全部发泄出来,空旷的院子中林清风的笑诡异。终于笑够了,她转过头,脸上的血迹被清理干净,眼中的癫狂消失无踪。
盯着逍空疗伤的动作看了看,又抬头看向逍空的眼睛。
她情绪突然很淡,莫名问了句,“那时候您为什么从不参与?”
逍空坐在地上,停下疗伤的动作,牵过林清风的胳膊开始温柔地拆下绑在胳膊上的薄纱条。
他一时间想了很多,没有说话。
四下寂静,只有衣衫摩擦的沙沙声。
你为什么不阻止呢?她想问的是。
数不清的日日夜夜,没有人从外面打开那扇门。后来,她竟然从中获取快感。关在屋中的时候,她就只是一个拼命想活的人,渐渐地,心里就像是长了毛刺,快要到关黑屋的那一日,她便浑身发痒,只能靠着一遍遍抄写静心咒安抚体内的狂躁。
不管里面的她多狼狈,推开门的刹那,她便站得笔直。
但是每一次推门,真的好累。
“因为圣命在上,我不敢。”
逍空他看着林清风,声音很轻,轻的好像被风一吹就没了,轻得好像林清风不转头,就会错过那一闪而逝的巨大哀伤。
像是被灼了眼,她猛地转过头,语气生硬。
“老骗子。”
逍空仔细叠着手中的被血浸透的布条,没有嫌弃上面沾着的血,仔细抚平后收进芥子袋中。“我是老骗子,那你就是小骗子。”
这是说她骗走了酒葫芦。
刚刚温柔的逍空好像只是错觉,他又像平常一般吊儿郎当起来,拿过酒葫芦狠狠喝了一气。
周围的气氛换了又换,弯月也更加温柔,白马从后院过来,低着头,亲昵地碰了碰林清风的额头。
逍空也似是高兴,他摸了摸白马,心情颇好,“我教你骑马,好不好?”
“我教你策论,好不好?”
“我教你剑法,好不好?”
“我教你杀人,好不好?”
“......”
“我教你骑马,好不好?”
“你每次都这样。”林清风像是赌气一般,转过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