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从窗户投下,光亮难得触碰到少年的脸庞。像是激动了起来,阳光都变得更耀眼了些(太阳澄清:刚刚其实是被云挡住了),房门虚掩,小狗摇着尾巴钻了进来,没轻没重的肉垫和指甲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嗒嗒”声,这么明显的声音依旧没有吵醒床上熟睡的少年。
冰冰凉凉又湿润的东西触碰脸颊,江寒松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是饭团在床边嗅着他的脸,一时之间他没反应过来,很疑惑为什么饭团会跑到自己家里来,但手已经习惯性摸上狗狗的软软的狗头了。
电脑需要些时间在关机几小时后开启,脑子也一样。
过了几秒江寒松才反应过来,扭头往身后的位置探望去。
床单和枕头被人躺出了褶皱,昨晚原本躺着人的地方现如今空空如也,只留下被人躺过的痕迹。
自己主动做出的事情自动浮现在脑海里,仿佛久等这一刻蹦出来处刑江寒松。少年脸皮实在是薄得不行,将开始发烫的脸颊埋进了被子里。
昨天……
刚闷在被子里羞耻了几分钟,陌生的闹钟铃声响起,惊得江寒松一把掀开被子,坐了起来。
冰涼的空气扑面而来,让江寒松清醒了不少。
循着声音寻找来源,他找到了床头柜上的电子闹钟,不过他对这种闹钟很陌生,因为家里用的是机械式闹钟。手忙脚乱地拿起物品观察了几分钟,江寒松看到了许多按钮,但并不确定哪一个是关掉闹铃的按钮。
急促的声音惹得人慌慌张张,江寒松只好先按下了一个最熟悉的关机按钮,再重新开启。
此时夏时雨在门口正要进来,他以为人还没醒,正准备亲自去叫人。结果,就看见一只松鼠面带疑惑地端详自己的电子钟,旁边还有一只小狗狗懵懵地看着。
江寒松转头也看到了夏时雨,门口的男生露出微笑,眸中闪着星光:“你起来了,楼下早饭刚热好,下来吃吧。床铺就不用管了,吃完饭要是有时间我会整理的。”
江寒松侧身穿上拖鞋,对视应道:“好。”小狗狗双腿站起扑在他腿上,一双葡萄般亮晶晶的眼睛盯着男孩,他垂眸露出温柔之色,蹲下身学着夏时雨的样子,小心翼翼抱起饭团。
饭团见状蹬鼻子上脸,在人怀里仰头亲昵地舔着江寒松的脸。
江寒松被这种陌生的触感惹笑,边笑着,边别过头试图躲避狗狗的甜蜜攻击:“好了好了。”
面貌冷冽的小帅哥展开笑颜,如常年阴雨的墨尔本难得迎来一次明媚晴天一样美好,令人元气满满。
一旁的少年瞳孔映着这一幕,嘴角亦微微上扬。
温和的日光喷撒在清冷的脸颊上,轻轻触摸弯起的嘴唇。
下楼吃饭,长方形木桌尚未放置食物,整齐摆放的椅子之中唯有一把被人拉开。
“我去准备餐具,你在这里等一下就好了。”
江寒松目光凝望那处,没带着几分犹豫,拉开那椅子的旁边就坐了下来乖乖等待。
他往后望去,少年轻快的背影正将泡沫盒里的食物倒在盘子里。扔掉外卖盒之后端着盘子和筷子快步走了过来。
夏时雨在与江寒松对视时绽开笑颜,盘子摆到对方面前。
垂眼看去,翠绿的葱花点缀着白色肠粉,酱汁均匀地洒在上面。
像是饿极了,江寒松感到胃部一阵蠕动。
他发觉,在夏时雨的渐渐陪伴下,味蕾似乎逐渐恢复,他尝到了很久以前记忆中饭菜的美味。对于食物的认知再也不是为了果腹而生存的必需品,而是好吃的、风格迥异、口味丰富的饭菜。他抬起筷子,释放着久违的欲望。要不是夏时雨怕他暴饮暴食,在他吃下第三份时就阻止,江寒松得吃上五大份肠粉。
夏时雨只能说,还好今天的肠粉够多……
吃饱了饭,夏时雨托腮盯着身侧已然风卷残云的男孩:“对了,你以后如果想在这留宿,随时跟我说一声就行。”
江寒松正好吃完了盘子里的饭菜,他放下筷子,眸中被感染的明亮装着少年的身型:“好,谢谢你。我发现饭有味道了,这次的早餐好好吃。”
夏时雨闻言惊喜地扬起眉毛,眼里的星光更加明亮了几分:“有味道?那太好了,以后你多尝尝不同的饭菜,找到你最喜欢吃的味道!我给你做。”
江寒松学着夏时雨的面部表情,扬起嘴唇对着他微笑了起来,并点了点头:“嗯嗯。”
昨晚的事似一场平淡的噩梦,无人再提起。
……………………
苏老师面前的讲台上放着一沓卷子,除了前几排和后几排波澜不惊的表情,剩下的同学们都有些心情忐忑地观察女人的脸色。
从进门开始,她的眉头就没有展开过,月考来临是人所共知的事,可大部分学生的成绩却不理想。
来自老师的忧心忡忡传染了许多人,夏时雨也猜到了自己的成绩,估计只退步,没有进步。沉重的发言过后,苏老师将批改完毕的卷子,由各位课代表与班长发了下去。
“我知道校运会的事件你们多多少少留下了点心理阴影。但是这不能成为你们成绩退步的理由。尤其中后排的学生,你们有些人已经退步到远低于及格线。你们也知道月考要来了,我也不想说什么,你们也快成年,应该对自己的未来负责,所以趁这个时间努力吧。”
开场白说完,严肃的女老师开始提名优秀学生:“我这里也要表扬一下前排的学生们,在你们都被校运会困扰的时候,他们反而进步了很多。还有江寒松同学,这次的周考成绩从平时的总分四百进步到总分五百。”
诧异的目光朝江寒松聚集,提名者不自在地低下头,假装忙着看试卷的成绩。
很多同学都见过江寒松一直学习刷题的样子,连说话都懒得说,简直就像个做试卷的机器。尽管如此,这么久以来也没见过他进步多少,反而还一点点退步。但是现在看他不怎么学习,还因为漏写作业被众老师批评过几次,结果成绩倒还上升了?
“恭喜你啊,以后也帮我补补课呗,我就不用去请教前排的学霸了。”赤诚的目光带着恭贺与喜悦,真心为挚友开心。
“谢谢,那你有不会的问我。”
江寒松垂眸,他终于能说出这句话。
“好哦!”
收到了试卷,夏时雨耐不住好奇心看了一眼分数,果不其然,比上次少了几分。失望的窒息扑面而来,他维持住表面上的平静,垂头听着苏老师讲题。
夏时雨心神不宁地上着课,他总觉得,昨天过后,江寒松好像对自己冷漠了起来,反而和白箬亲近了不少。
他经常能看到二人交头接耳,低声说着什么,似乎还时不时睨自己一眼。
课间休息,众人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初次月考忧心忡忡,毕竟周考不会公布学生的成绩,也不会通知家长,用于自我反思。但月考会啊。这可是关乎一场颜面与挨不挨打的重要节点。
周考卷子发了下来,数学课刚刚复盘过错题,李子秦正反思自己大相径庭的答案与笔记上的答案为何不同,可身边人也理解不了,他只能埋头思考。
“理解不了,完全理解不了,明明我的公式没错啊?为什么就是错的。”疑惑的声音使得夏时雨与江寒松一同好奇,便往后看,希望能帮上忙。
不过看了一眼,夏时雨便知道这道题他自己也错了,所以帮不上忙。
本来也就因为自己的成绩和昨夜而烦恼,这下心里的绳结被揪得更加紧了几分,竟让夏时雨产生出胃痛的幻觉。
江寒松垂眼观察了片刻,指出问题所在:“你一开始计算的数列太少了。”
对视那双淡然的眼睛,李子秦有些惊诧,江寒松居然会主动跟他说话。
之间少年回身拿来了自己的卷子,指向自己的解法:“这边,你先通过递推关系,计算数列的时候,得多算几项。这一题如果犯懒,不多计算一点就会出现错误。”
李子秦仔细看了看江寒松的卷子,红色的勾号证实了男生的可信度,他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答案。思考了半晌,才懊悔地拍了拍脑袋:“嗐,原来是这样,我就稍微赶了一点时间。”
“没关系,你下次看着点就行了。”
李子秦摸了摸鼻子,闷闷应了声好。对于这“高冷校草”释放的善意,他顿然感到有些愧疚,他和其他兄弟们一直都觉得江寒松这男的挺装的,私下没少吐槽,甚至送了个strong哥的称号,别人说话爱答不理的,跟哑巴一样,这不是装高冷吸引女生呢吗,谁不知道男人的思考会有下半身的参与。而且江寒松天天连饭都不吃就在那刷题,最后成绩还那么差,也不知道课间休息的这么多卷子是做给谁看的。
虽然这么说,但他没有主动和江寒松说过话,全然信了身边人的传言,并且因为这种芥蒂便避免了沟通的可能。
他听见夏时雨在前桌夸赞江寒松:“好诶寒松!你终于不害怕和人打交道了。刚刚你教人的样子好帅!”
江寒松回首,望进他的眼睛,柔水粼粼的瞳仁闪过一帧异样的色彩:“要乐于助人嘛。”
变了,变了很多。
二人心想。
课程十分漫长,胃部的疼痛如细水长流,不算剧痛,可也是实实在在地将夏时雨的脸色疼出了些许苍白,且这疼痛似乎不想终止下去。
忍到了食堂,高二年级的食堂依旧人山人海,江寒松攥着步履缓慢的夏时雨排队,生怕身边人丢了。饭香从温热的地方飘来,肚子应声叫了起来,因此胃疼更严重了,夏时雨推断出自己是饿的。
铁质的饭盘摆着秀色可餐的饭菜,夏时雨举着勺子,木讷地垂眼。
他不敢问江寒松对于昨夜的意见,他怕对方为了考虑自己的感受从而不说真话,他也怕听到残忍的真话。可每每看到他和白箬交谈之后看过来的眼神,仿佛带着看疯子一般的鄙夷。江寒松之前说过讨厌自己,那是不是看到那次他脆弱的状态会更加厌恶?他们的窃窃私语仿佛被幻想注入了真相,那些话语是讨论一个精神病发作的恐怖患者,他们是不是在思考如何把自己送进精神病院?不要这样,他是正常人,那件事情只是偶然而已,他完全没事的!
手臂又开始颤抖,为了抑制,他只好发狠地攥住自己的外套。
“嘿!夏时雨!”一巴掌不轻不重拍在少年的肩头,将他拉出胡思乱想的黑洞中。
等前方的人缓缓抬头,白箬被这面色吓了一跳,她猛地睁大双眼,下意识惊呼,脱口而出:“啊我的妈呀,你脸色怎么这么白,生病了吗?”
夏时雨错愕地抓紧衣角,被识破的慌张使脸色进一步添了几分惨白:“啊?哈哈我没事,身体差而已。你找我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