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澄澄的声音消下去后,电话那头传来机场嘈杂的登机广播。
叶泠这才忽然想起来,自家闺蜜昨晚说的出发巴黎的时间就是今天。
离别的伤感还没酝酿出来,林澄澄那边还在絮絮叨叨地安排,
“我刚才已经联系了认识的几家媒体,今非昔比,老娘直接砸钱叫他们去帮你澄清。”
机场广播里应该是遥遥叫到了林澄澄的航班,VIP休息室专程来提醒旅客的机组小姐姐的声线隐约响起。
叶泠听见林澄澄那边细细簌簌地收拾手提包的声音,细长高跟轻叩在地面,声音也随着移动飘忽。
叶泠适时开口,“澄澄,你登机吧,我这边的事情你就别管了。”
林澄澄又安慰了叶泠几句,电话挂断,叶泠和淼淼正好也走到了楼梯的尽头。
暮色欲沉,夜色初上。
一片在昏黄灯光下分辨不出来颜色的落叶打着旋落在叶泠脚边,将路灯光怪陆离的光晕破碎。
秋天傍晚的风有些冷,好在叶泠和淼淼走的是电视台的侧门,路人寥寥只有疾驰的车。
叶泠可以毫无形象地抱着手臂缩成一团。
下班高峰期,打工人都绝望地堵在路上。
淼淼刚才谎称马上就要到了的网约车大概率就堵在看不见头尾的车队里。
淼淼焦急地踮着脚尖比对手机里的车牌号,一边企图从缓缓挪动的车队里找到对应的车牌号。
很不幸,在找到车子之前,淼淼的手机响了。
接起来,对面的司机万分抱歉地表示,他们这一截路太堵了,想让淼淼主动取消订单。
对面司机的声线质朴,带着憨厚的乡音,怯生生地说着自己的小孩还在医院等着用钱,想多接一点单子。
淼淼皱了皱眉本来有一腔怒火,听对面中年人低声下气的请求还是软了心。
秋风又起,淼淼挡在叶泠前面,淼淼埋头一看,叶泠小小一团缩在地上。
叹了口气,挣扎下还是取消了订单。
淼淼有点想哭,明明他们的生活还是一地鸡毛,还是忘不了善良的本性。
可为什么,白陆之辈就能良心一点都不痛地污蔑叶泠?
正踌躇着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叶泠先一步站了起来,拢了拢浴巾,眼睛亮晶晶地看向她,善解人意,“附近的酒店挺近的,其实咱们也可以走着去。”
刚才几辆保姆车进进出出,来宣传《何曾入梦来》剧组的艺人都有自家公司的保姆车来接。
酒店就在对面街,步行也只需要十分钟左右。
其实确实不太需要车,只是艺人叶泠就这么走过去多少有点凄凉。
电视台的正门,有一堆粉丝围在那里等着接自家的偶像下班。
从街的拐角看过去,能看见各色晃动的灯牌和听到粉丝们激动的尖叫。
淼淼默默挤到街的内侧,企图用身体挡住叶泠看过去的视线。
淼淼正踌躇着怎么找个话题。
叶泠先一步开口,视线似有似无地落在街对面的热闹中,语气淡淡,“我还能有那一天吗?”
淼淼听出了叶泠语气里的落寞,要是以前热情洋溢的叶泠,她只会一脸羡慕地看着那些灯牌。
然后一脸期待地跑到淼淼面前跳来跳去:
淼淼淼淼,以后我一定也会有来接我下班的粉丝!!
这是叶泠第一次对自己的未来感觉到不确定。
从前不管是被黑被骂,叶泠总觉得一切都会过去,她身正不怕影子斜。
一切污蔑总有真相大白的那天。
可现在的叶泠并不确定自己还能不能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
明明就在上午,她还在给澄澄发消息,说她会带着两个人的梦想走到最后。
梦想那么轻盈又那么沉重,轻盈得让人觉得插上了翅膀,沉重到让此刻的叶泠迈不开腿。
街对面灯牌闪烁人声鼎沸,偏偏就这条街上秋风萧瑟。
叶泠缩了缩脖子,把浴巾拢得更紧,轻声的谓叹消散在微凉的秋风里。
眸子漫无目的地望向街的转角,昏黄路灯下漂浮着尘埃,瞧起来竟然像是随风飘拂的雪花。
尘埃从天而降,裹挟着几片没有生机的落叶,飘落。
不知是否是心灵感应,叶泠脚下一顿,脚底的一片枯叶咯吱作响。
再抬头,叶泠迷茫的眸子突然有了聚焦。
冠如清从光下走来。
天色已经很暗了,唯有路灯昏昧的光线透过树叶的枝杈在街道洒下光圈。
带着斑驳树影洇开,渐变着成为雾气蒙蒙步行小路上一个又一个光晕。
冠如清就从街道的尽头走过来,黑色卫衣帽下随意的碎发在路灯下倏尔变成金黄。
倏尔隐入暗夜,只留下引人遐想的影。
大概是刚从家里出来,冠如清没刻意妆造,简单的黑色卫衣长裤黑口罩,再加上一件皮质略微泛光的夹克外套。
一双漆眸上下打量叶泠一圈,看见她头发湿漉漉的后拧紧了眉。
叶泠忽然有种小孩在外面摔伤害怕爸妈骂,不敢回家说的心虚感。
但冠如清只是脱下皮夹克套在她身上,浓眉拧紧,像是想问问究竟发生了什么。
话刚出口,却只说,“等你吃早饭等了一天。”
“不知道叶小姐肯不肯给一个机会,让我送你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