啧,不喝酒也跟断片了似的。
他走到沙发前,看人就搭了个外套,窝着睡得还挺憋屈,两条长腿蜷着。
时间还早,他轻拍人肩,耳语:“许桑?”
睡眠还算浅,不过醒不醒跟这点没有必然联系…许桑还没完全清醒,只知道有人喊他。那人凑上来时,身体的热气都跟着渡过来,声音哑着,还不太清晰,擦过耳垂,发烫发痒,轻拧眉,他应了句:“嗯。”
“上我床上睡。”易承把口罩出气处捏紧了些。
等了半分钟,许桑坐了起来,静静看着他,“几点了?”
“早着呢。”易承退了一步,“你慢慢睡。”
许桑回答:“好。”
早上七点半,阳光亮了大片天。
易承伸了个懒腰,精力回了一半,三两步跨完一楼楼梯,开门时,把门上便签扯了下来。
边换鞋,边看。
“锅里有汤,能喝不能喝都喝了吧。”
没有署名,易承多看了两眼这字儿,微顿,将便签揣进兜里,站门口喊了声“秋秋,起床了!”就马不停蹄地跨进厨房,掀了锅盖。
透明盖上,蓄满了水汽。掀开时,铺面而来一股香气,带着泡菜的酸,他舀了半碗,看清佐料时,喝了一口。
汤喝着很暖,许是酸萝卜的味道很正…还有股不算浓烈的姜味,开始喝着有些辣嗓子,但两口之后,能感受到一种回过味的香。
落碗时,他靠着厨台,摸出手机,嘴角含笑,发了条消息。
【易承:同桌,酸萝卜汤,什么原理?】
发送完,他看到上面许桑昨天就发过来的照片,挑眉,点开。
“许哥,你昨晚偷牛去了?”吕丁转头四次,四次都看人趴着睡,好不容易逮着人抬了脑袋,一秒都没耽误,问:“困成这样?”
许桑看他一眼,“嗯。”
吕丁往前伸了半个脑袋,“就近原则能用在这儿?”
“……”许桑回答:“昨晚有人病了。”
“哦哦。”吕丁满足了疑惑求解的欲望后,就转过身去,亲眼看到陈慢一笔一划,在“病假”栏写下“易承”两个字,瞳孔一震,又转回来,“许哥,这个有人,不会就是易哥吧?”
许桑重新抽了张试卷,轻声:“嗯。”
“稀奇啊,易哥居然会请假!”吕丁感叹一句,又转了回去。
请假条,他亲写亲递的…
笔尖戳纸上,凝出个小墨珠,许桑提笔,继续写题。
“许哥,怎么样,问到没有?”才下课,陈慢就撅着屁股站到了过道,手肘想撑到桌子但没敢撑,就靠耐力支撑。
许桑停笔,淡声回答:“他没回。”
“没回?”陈慢别过头沉思,“这是害羞了不好意思说,还是——”
“陈慢!”
被天降的一声打断,陈慢到嘴的词都蒸发殆尽。
循到声源时,强硬支撑着的下半身更是歪头就拐的,抖了两下没撑住,往后一屁股坐地上,他还不忘笑着喊人:“老…老徐?”
“不走艺术生路线啊,怎么喊个人都有调。”徐富背着手,从高出几厘米的门槛上走下来,视觉上立马矮了一截,“快起来,作为班长,丢的是我的脸!”
屁股摔开花了一样…陈慢捂着痛,起来:“哦。那您先巡着,我先回座位。”
“等等。”徐富拉了他一下,半昂着头:
“以后少打扰同学学习。下课时间十分钟二十分钟的,利用好了就是宝,知道吗?你看我每次来巡视,人许桑同学都是乖乖坐着在写题。知不知道,差距就在这里。要是你能这么沉下来,坐得定,年纪前十,不在话下,听到没有!”
“听到了。”
陈慢赶紧应付完回了座位,轻声叹息:
还不如“杀”了前面一百号人来得快!
“嗯。”徐富知足地看着突然安静下来的教室,视线从头到尾扫过亟待问斩似的垂下的脑袋们,最后满意地落在了身前,慈祥出声:“许桑,跟我来趟办公室。”
许桑转了圈笔,“好。”
“如何啊?来了有这么久,适应得怎么样了?”徐富翘上二郎腿,往后靠在椅背上,嘬了口热水。
许桑立得笔直:“挺好。”
“那就好,我——”
“我说了,我上的大学就是个211,还是个985哦,反正,不是985,就是211,就这文凭还不够啊…”
“我想——”
“毕业证?几十年前上的学,我毕业证早丢了…哪需要什么证明啊,我说上了就是上了。”
“我想问问——”
“你不信,去打大学电话,你就问,有没有我白晓莉这号人!一问不就知道了……哎哟,木鱼脑子啊,几十年前的事儿了,我哪记得大学叫什么名字,你反正查查就知道了……我学历保准在那儿的!”
话风过于密集,徐富开口三次都被打断,说着说着甚至上半身前倾了。
他看着许桑,扇蚊子一样摆手,“算了,咱去外面说。”
“好。”许桑余光瞥了眼。
白晓莉,正两手叉腰,张着血盆大口,要吃了手机一样怼着手机“开麦”。
“她啊,最近教师评级,偏偏学历上有点门槛。”两手不离保温杯,徐富将人带到走廊,迎着风说,“不过,都共事多少年了,谁不知道她是大专学历…”
许桑看着远处的树,默声。
“害,跟你说这些干什么。”徐富偏过头来,换了个厚重的语气,“之前我就看好你,只是没想到你这么争气,一下就冲到年一了,这惊喜,大啊!”
许桑“嗯”了一声。
“对了,之前我没多考虑,就随便给你排了个座。”徐富犹豫了两下,才说:“易承那小子,影响到你学习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