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杨越迅即止住笑,望向他。
“他…现在就能出院。”许桑顿了两秒,不着痕迹地给“可以回家”四字换了个措辞。
杨越坐起来,大笑:“好,这个好啊!”
“是不是身子软的,没力气?”杨越刚听许桑讲了些“病情”,临出发,关切地问了句。
易承很小幅度地摇头否认。
许桑细致地看着人,没说话,眼中闪过些异样情绪。
“那就好。你是不知道你戚姨,也是感冒了,挺严重,天天在家躺床上,一要动,就吆喝腿软手软,头晕脑壳痛…我都伺候祖宗一样供着的,可累死我了。”
易承勾着唇,无言却有意。
“哎呀,你这嘴,还是该说话…”杨越又要憋不住笑了,连着假咳四五声,才正经起来,“…对了,我带了件大衣过来,本来说放店里盖着睡觉,但外面冷,你现在穿上,暖和些。”
说着,他蹲下,大手大脚地拉开包,把衣服取出来。
是老旧款式的军大衣,暖和是暖和,但一般除了厚实,还死沉死沉的。
“我来吧。”许桑上前,接过他手里的衣服。
杨越应道:“好。”
方才一直暗暗在观察,承小子的这个“朋友”,虽然脾性上冷了点,但不论是从外形条件还是从言谈行为上来看,都还不错。
展开衣服,许桑站到床边,从后绕到前,见易承一动不动,轻敛眉:“衣来伸手都不懂?”
“……”易承忽地笑了,连忙将手伸进袖子里。
从出租车上下来,天色晚得差不多了。
杨越叮嘱了两句后,说道:“我媳妇一个人在家,睡不着…我就先回去了。明天就不用你跟着进货了,我看了下,存货足的,就算要进,我找个朋友帮个忙就是……承小子,好好休息两天,听到没有!”
“嗯嗯。”易承听话地点头。
等人走后,许桑看向他,说道:“可以靠着我。”
“嗯?”
许桑解释道:“你撒谎了。”
易承目光微顿,就这样静静回视着他。
他莫名地,清晰明白,许桑这句“撒谎”指的是什么。
吐槽了八百回的路灯依旧值得吐槽,光线微弱,由它带出的影子都薄如蝉翼…夜色沉沉的,淡淡抹去关于白天的蛛丝马迹。
光线偏暗,可依旧能从对方澄明的眼瞳里,寻到自己。易承轻扯嘴角,无言,眸光微动,他伸手,有些猝然地握上许桑的手腕。
没迟疑,他用力将人往怀里一拽,而后,另一手环上他的腰。
怀里实实落满,心底有种陌生的情愫疯狂滋生…抱上人的瞬间,易承依循本能地,闭眼,下巴轻轻贴着他肩颈处。
晚风轻拂,撩过皮肤,带来些凉凉的战栗。
这个拥抱过于突然,许桑甚至条件反射性地都捏紧了拳,若非知道面前这人姓易名承,他一拳就出去了…颈侧,裹满寒意的鼻尖轻蹭,他不禁缩了下脖子。
“有病?”许桑僵住,问。
易承“嗯”了一声,音量蚊蝇大小,还夹杂着沙哑,“没力气。”
“……”
许桑轻顿,想着人确实有病,右腿往后退了些立住身体,便没再出声,由着他了。
按平行时间线算来,现在,学校里还在最后一节晚自习——约莫十分钟后放学。
朝昏区,尤其是晚上,人流少。
两人拥在路口,久久。
“想冻死在这?”许桑偏头,鼻尖擦过他头发,微顿,又偏过来。
耳垂不由染上薄粉。
“没。”易承轻笑一声,嗓子缓了不久,勉强能在气音之外加点“动静”,他低声耳语,“就靠一下。”
“嗯。”
许桑垂眸,看了眼自己被拽着的、发僵的手,另一手仍有些无处安放…想了想,他没再纠结,抱了回去。
感受到这微动作,易承勾唇,低浅的笑声绽在他耳膜处,念道:“许桑。”
“……嗯。”许桑忍着耳垂的痒意,专心听他的后话。
“谢谢。”易承轻顿,说出了病房里迟疑后删掉的话,“没想到是你。”
“我也没想到。”许桑如实回答。
易承笑着,抱着他,力道加重了一分。
方才医院打的那通电话,说是按通话记录依次打的…许桑不想深究他这句“没想到是你”背后的故事,但,最近的相处,点点滴滴的细节历历在目。
实话说,不多想便已有答案。
不知为何,想到此,他莫名烦躁,掀眸,淡声:“靠够没有?手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