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挺活泼。
温濯睁开眼,说道:“草木腐化的那一刻,会吹出新的瘴气,水莽鬼随之会被引动出来,你趁机用召雷术劈开洞口,便能找到它们的巢穴。”
沈疏挥了挥剑,随手打了个剑花,一道疾电就随着他的动作四处乱窜。
幸好,说了一个他会的。
召雷术是最基础的五行法术,沈疏当年翻了翻古籍就学会了,第一次尝试的时候还不小心把祖师爷的石像给劈了,因此被罚跪了小半月。
不过现代灵气衰竭后,凡人修仙的难度大大上升,他这个岁数还没结出灵核,身体能储存的灵力不多。
只有一次,最多两次机会。
沈疏立剑在侧,从乌木葫芦里调动了一张定形符出来,贴在了剑身。
见沈疏蓄势待发的模样,温濯轻笑了一下,收回目光,眉心印记一闪——
随后,收掌为拳。
在这个动作里,漫山遍野的花朵一瞬之间同时腐化!
冲天的瘴气从那些尸首之中喷涌出来,不多片刻就铺成了弥天恶瘴,规模比原本的瘴气竟要大上数倍。
沈疏眸光暗下,剑尖凝住了一点白光,将耳目用到了极致,凝神听着地下的动静。
手中的含光剑也极为配合,跃动的电花四下窜走着,不断寻找着地下瘴气的来源。
不多片刻,沈疏隐隐听到一些细碎的窃语,既尖又细,如同婴孩夜哭,却又声声皆是嬉笑。
“还给我……”
“温云舟……温云舟!你要偿命!”
温濯皱眉道:“来了。”
下一秒,离沈疏半里远处“砰”地爆起了一个小土坡。
与此同时,沈疏双指贴紧剑身一刮,那张定形符便逆着疾风贴上了上去,下一刻,三圈冒着金光的锁链凌空出现,紧紧圈套住这土坡,把里面的东西给压制住了。
沈疏屏住气息,一踩地面,瞬息之间就逼到了它的跟前,随后双手抓握剑柄,竭力往坡心一刺,含光剑直接没入了大半截。
一剑刺中,沈疏当即点地急退,手掐剑诀,清喝一声:
“召雷!”
二言字诀一出,只听穹顶轰然巨响!
一道亮白的惊电穿破重云径直劈下,含光剑周遭顿时焦黑一片,余雷震得地动山摇,连山顶的破观都荡起灰烟,墙体缓缓开始剥落,崩然塌陷成了一堆废墟。
再看这土坡,里头的东西好像被劈得神智不清,暂时不动弹了。
看来,这个土坡就是水莽鬼巢穴的入口了。
余风吹开了一点沈疏额前的头发,他气定神闲地站在风沙中心,抛了抛手里的含光剑。
“好用啊,就是有点费灵力。”
温濯听到了这句话,问道:“想要吗?”
“道长的法宝自然是最好的,”沈疏满眼欣羡地看着含光剑,“若说不想要,就忒不真诚了些。”
温濯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
“给你可以,但要你身上一样物件来换。”
听到这话,沈疏神色微动,侧过脸和温濯对上了目光。
若非杀孽缠身,温濯这人就总是带着柔意,像云雾一般与世无争,谅谁也不会觉得他笑里藏刀。
可他这么直勾勾地盯着自己看的时候,眼里就开始沾着一点耐人寻味的侵略性,仿佛是真的看中了自己身上的什么东西。
这眼神很难不叫人多想。
沈疏犹豫片刻,提脚往温濯身前迈了半步,微微倾身,凑近了看他。
“道长啊,”沈疏缓缓道,“你莫不是,看上我这双眼睛了?”
出人意料,温濯应得很坦然。
“是啊,我看上了。”
沈疏接不上话了。
他知道自己长得好看,但也是头一回遇到有人这么毫不避讳地对自己说“我看上你了”。
沈疏凝视了他一会儿,玩笑道:“那怎么办,眼睛要是给了道长,我就看不见东西了。”
“那怎么办,”温濯微笑着学他,“剑给了你,我就用不了法术了。”
沈疏自谦:“原来我的眼睛这么值钱,居然能和道长的神武相提并论。”
“很漂亮,”温濯垂下眼,道,“我喜欢。”
听他这么直白,沈疏愈发好奇起来。
自古修道便讲究一个内外兼修,这温濯倒是叛逆,礼仪行止都是温润雅正的模样,却把欲望明摆着放在脸上,比正道看着还像正道,却是个嗜杀无度的大恶人。
要说他会藏,却不藏野心,要说他不会藏,除了那张笑脸便看不到其他任何情绪,好像永远都是春风化雨,不会生气也不会难过。
奇怪,太奇怪了,甚至有点……
呆。
想到这儿,他忍不住窃笑了两下,看到温濯身上阎王一般的杀孽后又赶紧收敛住了,心里抽了自己两耳刮子。
想什么呢,敢调戏阎王爷,不要命啦!
收了心绪,沈疏重新看向那个被套结实了的土坡,他方才打得不偏不倚,只可惜力量不够,没能劈开洞穴的豁口。
但沈疏是个懒鬼,他可不想再用法力了,于是开始打尖卖乖:
“道长,我的灵力都用光了,却打不开这豁口呀,你能不能帮帮我?”
温濯点了点头,说:“那是自然。”
他一拢袖子,准备朝那土坡走去。
沈疏也想跟着转身,可谁知还没抬脚,面前就是一阵邪风吹来,裹挟着鬼爪般的阴邪遽然掠过耳侧。
沈疏瞳孔一缩,猛然回首,只见那阴风曲折窜走,直接扬开了土坡上的定形符。
咔哒!
三道锁链尽数断裂!
一挣脱束缚,那土坡处竟主动张开了一个大洞,把含光剑直接吞了进去。
漆黑的洞口里快速抽出了数根水草,如同恶兽的舌头朝沈疏和温濯卷了过来。
温濯退去几步扬剑斩碎,沈疏则是抬手一把扯住了那几条水草,谁料它们灵活得跟条蚯蚓似的,当即从沈疏手里滑了出去。
随后,他只觉脚踝上爬了丝丝凉意,低头一看,双足不知何时已经被潮湿的水草给缠了三圈。
不好!
沈疏立刻想摸刀去割开它们,可这些草木就仿佛察觉到了他的意图,爆起混沌的尖啸声,如抽丝一般猝然开始疯长。
它们飞速织成一个手掌,死死捂住了沈疏的口,把他身子往后一摔,强行往洞口拽去。
顷刻间,天地颠倒。
沈疏被五花大绑拖行而去,混乱间只能看见温濯模糊的身影,还有那些水草游动着贴上自己的耳侧,如同毒蛇絮絮碎语:
“你想杀温濯,我帮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