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报小报!假洪正,真麻狗!刀疤狼独家访闻!揭秘真假洪正案!”
游南枝沿街叫卖果子和小报。
一位婢女要了一份小报。
游南枝见她眼熟,问:“你家主顾在何处?”
婢女指向街那头的马车。
“我亲自送给去。”
游南枝叩响车窗。
顾夫人撩起窗帘。
“我那日见到顾夫人了,谢谢你愿意来。”
“你看错了。”
“可能吧。那就谢谢你愿意来,来光顾我的生意。”游南枝笑着递给她小报。
顾夫人接过报,眼睛盯着下面的托盘:“这卖的什么?”
“炒果和甜酸干果。”
“都来一点尝尝。”
“谢谢顾夫人!”游南枝每样拾了一点,递给她的婢女。
顾夫人坐在车里看小报,小报随车摇摇晃晃,看得她眼睛发胀,她忽然招手,调转车头。
“南枝姑娘!”婢女呼住游南枝,邀她上车。
游南枝落座。
“你可认识这他?”顾夫人指着刀疤狼禾贺的访事。
“不算认识。见过两三面。”
顾夫人深深呼吸两次,松开轻咬的下唇瓣,“我曾与山匪做过一次交易,让他假意劫走我,事后有报酬。如我愿,他做了我的护卫。仅此而已。”
“夫人买的果子,您尝了吗?”
顾夫人摇头。
游南枝拿一包,拆开,自己先尝了一颗,再递给对方。
顾夫人酸的流眼泪。
“酸果亦是果,咽下去也无妨,实在无法忍受就赶紧吐出来,换下一个味道。这还有甜的、咸的。”
顾夫人告别了游南枝,车子摇摇驶向前方。
在一处监狱停下。
“就半炷香。”狱卒收过一锭银子,为难地带顾夫人到麻狗地狱房前。
顾夫人把斗篷摘下,露出脸来。
麻狗蓬头垢面,颧骨突出来,发丝似柳絮一般无力。
“她还好么?”他的声音嘶哑难听。
“你把罪名全认了,她当然好。”
“请回吧。罗……顾夫人。”
“为何要做这些事?”
“她想过安稳富贵的生活。”
“走私军械私茶,如同叛国。这样的安稳与富贵么?”
“……”麻狗僵直倒下,如同死尸。
“你就没想过你自己?”
麻狗闭上眼睛,眼前的黑,密密麻麻。他当然想过,一马,二人,三里草原,肆意驰骋……
顾夫人不知何时离开了。
八月的月亮一天比一天亮。瑾娘决定离开丰京,临行前一晚,游南枝跑到瑾娘的房间。
“外祖父知道母亲的遭遇,写信给我,希望我回洪家,接手母亲的嫁妆,有一处田庄和一间铺子。外祖父家是做玉石生意的,我也想学着经营,谋一技立身之长。”
“你不等他了?”游南枝问。瑾娘一开始是想留在丰京的,也给了刀疤狼这个答案。但收到外祖父的信后,她便改变了主意。
“人都是会变的。男人会。女子也会。我不需要他等一个不确定的我,我也不想等一个不确定的他。”
“你说的极有道理!女子永远不必为谁停下脚步。”
“就算真正的洪正不死,我娘苦等的事实并不会改变。”瑾娘把玉镯套在烛火,光亮穿过镂空,在墙壁上露出光影:淑质映日华,贞坚福无涯。
“你看。我娘就是被这‘淑质’,被这‘坚贞’,锁在无涯的日月中。”瑾娘说。
“‘淑’乃清湛,‘贞’是品端。锁住你母亲的并非‘淑质’与‘坚贞’,而是男人的伪善。”
“是的,我母亲样样都好,唯独识人不清。”
游南枝侧身抱住她。
今夜,她们同住一屋。
“那日举着玉镯质问假洪正的男人,你可认得?”
“他是行者,羿。我娘亲曾委托他把我送回焦林镇。他来找过我两回,想带我回乡,但我都不愿,他便不再来了。”
“他是一个怎样的人?”
“他不曾露脸,也极少说话。像极了冬天雪地里冷峻的石头。”
“他接近你,是因为你母亲的委托。”游南枝不甚期待。她想:那接近我呢……会不会是你们也在找我?
瑾娘回乡的第三日,是中秋十五,赏月的好日子。
游家今日提早关了饭馆,还邀上蝶娘、李君一同庆中秋。
柴巧媚拿出她酿的桂花酒,喝一杯桂花蜜酒,小辈不敢喝多小酌一杯。其余的都进了游诚的肚。他不胜酒力,又开始回忆往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