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着衣布上的那一点水,脑袋灵光一闪。
“我刚刚换下的衣服呢?没丢吧?”
“没有。”
游南枝翻自己的旧衣服,翻动衣摆的时候,她格外地轻手。看到乳娘曾紧攥住过的地方,她用洁净的深色手帕细细压平褶皱,搓开。
乳娘的手帕随尸一同被带走,她知道证据可能会被销毁。她那时拉住自己,不是不让自己走,而是要多留一份证据。泪水混着毒物粘在她的衣服上。
手帕离开衣服,翻个面,灰白色的粉末便显在深色上。
游南枝召集所有碰过手帕的人,一共有三个。她带着她们去见雅宁公主。
“公主殿下,这灰白色粉末就是致韩阳伯与乳娘死的毒。下在净手的帕子里,沾在韩阳伯的手上。小儿不擅用筷,时而用手抓,因而毒入口中。
而乳娘。她临死前用自己的帕子为韩阳伯净手,残留的毒沫附着在她的帕子上,她伤心痛苦时以帕掩鼻口,毒入口子。
只有查清这毒物是何,她们谁在近日接触过,便是真凶。”
“那到底是谁?”
“这需要时间。”游南枝并不能够凭借细微的粉末判断毒物,也不可能凭借一个人在一夜之间调查清三个人的动线。
“来不及了。”雅宁公主望向天边。
夜色悄然褪去,天边刚露出一抹淡淡的蓝紫色。
王公公携口谕入公主府。
“韩阳伯不幸误食苦杏仁,已薨逝,朕与惠妃闻此噩耗,心痛难当。着即传雅宁公主入宫,以慰朕心,共悼此失。”
雅宁公主接口谕,换装入宫。
游南枝被请出公主府,她在府外急得团团转。雅宁公主上车时,她跪在她面前。
“雅宁公主,三日后,我定将真相交到公主府。”
“不必了。”
“一日!给我一日时间就可以!”
雅宁不多言,上车凳撤掉,马车走起来。游南枝不甘心想要追上去,却被护卫拉开。护卫刀脱鞘,逼近。对方还没动手,游南枝先跑十里地。她气喘渐渐深重,胸腔开始着火。
她再不服,就被反扣双臂,推倒在远离公主府几条街的地方。
她爬起来,检查在公主府查到的证据还在身上,才放心地依靠在墙边。她扶着墙往药房的方向挪,走几步又停下,吃力地调整自己的呼吸。
她想快点知道这灰白色粉末到底是何毒物,才能进行下一步调查。时间是金,一刻都不能浪费。
可越急,她越乱 。
她胸闷,她喘不过气。好像有块竹片卡在胸腔之间,每呼吸一次,心脏就艰涩难受一分。
“姑娘?”一位老婶把她扶做
天才蒙蒙亮,夹道就摆起了早饭摊子。
“姑娘?”卖炸物的老板看到游南枝身体不适,将她扶坐在长板凳上。
“诶哟哟哟!”没坐稳,凳板翘起来。老婶既要扶她,就顾不上压凳。
好在,有顾客落座。长板凳恢复平衡。
老婶给游南枝打了碗大米粥,想喂她喝下,顺顺气儿。
“你这架势,得呛死她。”坐在游南枝旁边的客人自顾倒了杯茶,斜眼看她们,“杀鸡似的。”
“这样啊!”老婶放下碗,拍游南枝的背。
“这啥病啊?喘个没停。”隔壁摊的老板说,“扶她上来,我拉她去医馆瞧瞧。”
游南枝听了直摆手。
“心病。别人医不了。”
游南枝转头看向替她回答的邻座。她笑得漫不经心,驼色巾帼束结在顶髻上,头发用簪钗贯定得并不牢固,有零碎发丝在飞。她点菜:
“老板,一碗丸子汤,一笼水煎包子,两个鸡蛋布袋。”
游南枝让摇手,示意自己没事。老婶这才去忙活。
“不得行!秀姑你还是拉一趟吧,铺子我帮你照看着。”
“行啊。”秀姑擦手就要来。
这时游南枝已经缓和很多,已经气能吸进肺里。她磕磕绊绊地说:
“不用……我好了……”游南枝起身,“多谢。”
“不行不行!大清早的,小女娘的!”老板拦住她,“万一有个什么事儿,你父母得多着急!”
“天都没亮透呢。”秀姑附和。
“何必麻烦,找个力大同路的熟人不就好。”邻座客人说。
“哦哟!说得轻巧!力大、同路、还熟人?”秀姑说,“不如我来。”
“来了。”
三人的目光顺着她眼神的方向,聚合在东边。
天边那抹蓝色越来越亮,晨光如细闪的金子般洒在大地上,让逆光而来的人显得那么朦胧而令人心神恍惚。
那人好似没睡醒。光影中,他的步伐,不急不缓,从容不迫,仿佛从梦里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