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宁公主挥手,护卫就把人给拖出去了。游南枝按着胸口喘大气。
有个护卫附耳跟雅宁公主说了些什么,公主就抬眼向着她的方向看来。
游南枝赶紧压低树枝,隐匿起来。
刺客被拖出院子,拖下山去。
院内又生事端。
一位仆人端着茶靠近雅宁公主,她端起杯子浅尝一口,就被身边的护卫挥拍开。茶杯破碎,温茶飞溅。
“可恶歹人。是谁指使你?”
游南枝认出了那位仆人,竟是柳儿妈。
“你做恶多端!多的人想要你的命!”
柳儿妈朝雅宁公主吐了一口唾沫。护卫及时挡在公主身前,替她抵挡污秽。
护卫又要拖着柳儿妈出去:“拖下去!”
“且慢。” 雅宁公主举起手掌暂停,“你……有点眼熟。”
“哼!最毒妇人心,但我未曾见过比你还要恶毒之人,连自己的孩子都要杀!”
“哦?”雅宁公主饶有趣味地看着她,“我的孩子?我杀的么?”
“就是你!就是你!”柳儿妈大喊,“不仅杀了韩阳伯!还杀了她的乳娘!”
“你这样,会吵到其他香客休息的。”雅宁公主体贴地让护卫将柳儿妈的嘴巴给堵住,“我倒是想起来了,你究竟像谁。”
“柳儿?”
“还有点像前两日死去的韩阳伯呢……”
柳儿妈嘴巴骂不了人,用眼神骂,用肢体骂。
雅宁公主伸手向护卫要刀,她把刀架在柳儿妈的脖子上,将柳儿妈的脸正面朝向游南枝的方向。
雅宁公主看着无风却起波澜的绿林,眼神满是挑衅,她勾起嘴角,下一秒柳儿妈就倒在护卫的胳膊上。
刀刃反着冷月光,没有血色。游南枝脸上亦是如此。柳儿妈又被拖了出去。
秋凉如冰霜。
游南枝从树上下来,去见雅宁公主。一路上畅通无阻。
院里的护卫都散了,只有雅宁公主和游南枝两人。一坐一立,气氛同冰窖。
“几岁了?”雅宁公主先开口。
“……”游南枝不知道她打的什么主意,答非所问:“其实是你。你早就知道韩阳伯的身份。你命婢女下毒,却栽赃于府外厨司。你这些腌臜事藏不住,要是受冤厨司的人明日还未放出来,我……”
“十七?”
游南枝拧眉,有些不悦被她一下子说中。
“你留在我身边,我放了你那个父亲。”
“厨司其余人呢?”
“我没有那么多闲情逸致。”
“如果一个人活着,却要背负莫须有的罪名,永不能见天日,那活着有什么意义?”游南枝不仅要救游诚的命,还要给他挣一个公道。“我要我父亲活,还要他活得光明正大。”
“十七岁了,还如此天真。”雅宁公主听了她的话,失笑。
“这不容易?换个地儿,换个身份,日光唾手可得。”雅宁公主意味深长地看向游南枝,“你应当很有经验才对啊。”
“小颂。”雅宁公主这一声叫得很轻。
她为何会知道我的真名!游南枝的心猛然一跳,整个人仿佛被击中一般,此刻,她觉得整个世界都静止了。
夜晚的风声在咆哮,在树林间回荡。
“公主认错人了。”游南枝吃力地保持面上的淡定,虽然她心知无用。但聊胜于无。
夜又静了下来,雅宁公主冷峻的声音显得苍然而辽阔。
“人生诸事,多无法由自选择,有权选择者少矣,而能择善者更是为稀。”
“知晓真相,便欲借小报之笔,重书公正道义。”
“然而,你以为你是谁啊?能易世道之辙?公正道义,向来是权者的掌中物。”
月亮升中天,银盘如源泉,月色流水迢迢,灌满了整个院子,挤走了所有的空气,逼走了游南枝。
游南枝走在无边的黑夜中,默默哭泣,但她连哭都不甘愿低头,像一树林木般昂首挺胸,直到泪流尽。
距离游诚被行刑,还有一天一夜的时间。但她却无计可施。临走前雅宁公主说的那些话,字字句句如同潮水般汹涌而来,让她窒息!让她无力反驳!
游南枝拍打自己的大腿,在原地打转,脚步声踏响长夜漫漫。她不能停!不能就此被吞噬!
此时停下,才是面临真正的谷底。
此时就放弃的话,她就会再次失去一个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