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昨日夜里三更还不见她的身影,我不放心,便到这个地址去除寻她。人没找着,在城边的阴沟里,找到这个。”薛露又拿出一个沾了污水的香囊,“她一定出事了,我直觉与这份报事有关。”
“为何不报官?”
“你是衙探,应当比我了解,全程禁止报房再议论此事,加之我们的小报……一旦报官,免不了牢狱之灾,还要再赔上这几年来的积蓄。”薛露环顾这酒家,眼中的不舍都要溢出来。
“明知道此事有凶险,为何还要剑走偏锋地挣这个钱?”
“你没有在我们的位置上,你永远无法感同身受,为了钱,我们可以冒险。”
游南枝轻叹一口气,“地址。”
薛露指小报上的一行墨字给她看。之后,她把小报挪开,把最开始的那张纸条给她看。
上面写着:飞雪大盗。十二月廿五。
“这是什么意思?”游南枝问。
“当年十里关一战,传闻中的飞雪大盗也在城中。不过,他并非怀勇军的人。也不是城中人。当年屠城时,他已经离开十里关,在大奚行动。从那年以后,飞雪大盗每年都会在十二月廿五这个日子劫富济贫,行善留名。去年十二月廿五,他曾救过我。”
“那他为何会在城中,又这么巧地在屠城前离开?”
“当年,是怀勇军的大帅救了他一命,还劝诫他金盆洗手,回头向善。他佩服大帅大义,感怀大帅恩情,但做不到完全戒手,只能在每年的十二月廿五略施微薄善行,以此告慰死者在天之灵。”
“他才救过你一回,你为何知道这些?”
“我逼问他的。”
游南枝怀疑地看向她。
“对付男人,我有的是手段。”
“好吧……”游南枝暂且信她,“我要怎么找到他?”
“等。”薛露说,“等下雪天。”
她举杯将被中的凉酒饮尽,仰头时,头上的茉莉簪花滑落,纯白的花瓣散开,像雪花一样飘落。她看着桌上和地上的大片雪花,记忆回到一年前的某个雪夜。
“穿成这样,怎么陪酒的?”
“她只是个上酒的小厮,我来陪官人吧。”
“听说,你们这酒家的老板之前是腾楼的头牌,让她出来唱几曲啊!”
“我便是,官家想要听什么曲儿。”
“来一曲《菩萨蛮》,就……就那曲鸳鸯锦!”
“哈哈哈哈哈哈哈!”很多听到的人都猥琐地笑了。
“许久未弹,生疏了。我给官人唱一曲《广陵散》吧。”薛露悠悠弹唱,却被歹人砸杯打断。
“我来这里,是听这些的么!”
那是生意刚起步,薛露不敢惹事,她拉住要冲出来为她说话的薛白,陪笑着说:“官人实在想听,我去换一把趁手的琴。”
薛露拉过薛白,悄悄对她说:“你去把拾柴拿出来烧,一有不对劲,你就大力扇些烟出来,烟越大越好。”
薛白明白她的想法,立即照办,薛露换了一把琴回来,从容开唱。
“玉炉冰簟鸳鸯锦,粉融香汗流山枕。帘外辘轳声,敛眉含笑惊。
柳阴轻漠漠,低鬓蝉钗落。须作一生拚,尽君今日欢。”
她抱琴立在堂中央,眼中既无艳情,也无温柔。
曲毕。那人端酒来,让她喝,她不好推脱,喝了。可是这酒一入口,她脸色就变了。这不是她家的酒!里面放了什么东西,她熟悉地很。她想吐出来,却被人捂住嘴巴,强行地把酒给咽下去。
薛露摔杯为号。酒家里很快飘满了浓烟。薛白惊慌地从厨房里跑出来,大喊:
“不好啦!走水啦!”
哗啦啦!在场人走了一大片。
只是灌薛露酒的男人还不甘心。他强抱起脚步虚浮,浑身烘着暧昧气息的薛露走。
薛白去拦,却被踹开。
酒家的妹妹们一个个过去拦住他,却被他身边的猪朋狗友给截住。
正当她心想,算了,有些事又不是没做过时。一直在角落独自默默喝酒的客人上来,把强抱她的人给砸晕。薛露摔在地面上,觉得自己都要散架了。
那人拔出短刀,向畜生的脖子抹去。
薛露抓住他的裤腿,说:“别杀他。”
“你倒是好心。”他冷冷地说。
“别在这里杀。”
他勾起唇角,提起畜生的领子破门而出。
酒家清静下来了,姐姐妹妹们在收拾残局。薛露却浑身燥热难耐,她进厨房拿了擀面杖,独自回房,纾解躁意。
她单手扣着梳妆桌颤抖,眼神迷惘,她在镜中看到一个闪躲的影子。擀面杖掉到地面上,她拉开抽屉,拿出尖嘴的剪刀。她转身靠坐在桌上,锋利的剪刀藏在身后。
“谁?”
虚言的门咯吱一声被推开。门缝里不见人,只见一只手,手上是她的手帕。
“他拿了你的帕子。要是看着碍眼,我就扔了。”
他的声音浑厚磁性,充满诱惑。
“我要……你进来。”
男人站在门口,肩上的血还没有化。
薛露腹下一阵暖意往下坠,她双腿发软站不住,她并腿跌坐在地面上。
男人快步走过来,带着一身雪意,伸出一只手臂让她搀扶。另一只手捡起地面潮湿的擀面杖,递给薛露。
薛露推开,抓住他的手掌。
“我不要它,我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