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下的世界是扭曲变形的。
游南枝拼命往上游,却被底下的人拖住,使她完全不能露出水面。那人简直比鬼还难缠。
她掏出竹笛,转动底部的旋钮,笛头随即伸出一节尖刀。她挥着着异形的尖刀,刺向缠住自己脚的那双手。
他很快松开手,游南枝趁机逃走手还没划拉几下,后脑勺就传来一股后扯力。她反手就是一扎。水面漫开刺眼的红纹。
游南枝还没来得及松一口气,就被蛮力拉着往下坠。她囫囵吞了几口谁,难受的无法挣扎。那人再下狠心,朝她腹中一踹。游南枝再度沉沦……
好在,微弱渺茫的光里游南枝看到了一个身影。她不能闭眼,一旦她闭眼,对方就会转身。她拼尽最后一口气,挣扎向上。哪怕向上的距离不过一寸。
歹人等着游南枝送上门,好给他补上一脚。
今来,她举着短刀,靠近歹人的背后。那人的注意力全然放在毫无打斗力的游南枝身上,赤裸裸地将背后留给她。
今来双手握着短刀,向后揺,破开水下的阻力,狠狠地将利刃插入那人的肩胛骨,往下划拉,在送他一脚。
此时,游南枝已经全身脱力,复而往下坠。但被今来击落的人,下坠地比她还快,还凄凉……她合上眼,内心的恐慌排山倒海。这不是现实的人带给她的,而是和水波一样扭曲的记忆驱使。
今来察觉,着急地游向她。
两人交错之时,她蓦然睁开眼,小腿后伸,脚底蹬在人家的背上,借力向上。
水下,两位女子互相朝对方伸手。忽地,今来身子颤动,左肩冲前,带着她压向游南枝。两人相撞,一同往下坠。
湖水深处没有光,如同凄秋凉夜。
游南枝无力地闭上眼,手臂却稳稳地环住今来。好冷,好黑。她蜷缩起身子,体温却无法就此聚拢。她眼中空无一物,黑暗如同巨冰一样顽固。
宋存在高处看到那位鬼祟的人朝僻静的水下放了一支冷箭。他心中深感不妙,丝毫不敢停歇地跑过去。那人见了,直接就跑。宋存也没有心思去追,看到他影无踪后,边跳进水里。
水中有明显的血腥味,他生怕稍微慢一步,憋气直追血腥味道的源头。他的胸腔就像一个没有洞口的热水壶,沸腾,肺疼。
终于找到了。他看见两个女孩抱在一起,好比两麻袋浸水的棉花,柔软且重。
他一手拉着一个人,奋力游上岸。他快速探两人的鼻息,今来尚有呼吸和心跳。可游南枝的鼻下却没有风动。
宋存颤抖着手,再贴近一些,还是察觉不出来。他附身贴在她的胸上。此刻他周遭的风花都静止了,好让他静心捕捉心跳的声音。
很安静。世界安静得让宋存的心脏悬停。他握拳,把余颤都收进心底,再张开手,利落地寻找到两□□连线的中点,匀速按压。他极力控制自己的力道,时刻保持下压的幅度不会过大。
她脸上的皮肤,和秋水一样凉……渐渐地,有了温度。
咕噜几口水从她口中涌出来。宋存松了一口气,犹如一条岸上濒死的鱼,获得了令人心安的滋润。
哗啦——
水波冲撞宋存的小腿。他清醒,转向今来。
宋存将人提溜,把她朝下放在自己屈膝的腿上,保持她头部下垂,避开她的伤口平压背部。直到她吐出噎着的水。
一个长条的影子落在宋存身侧的地面上。
“啧。”宋存站起身,站在游南枝和今来的面前,不让来人靠近她们。他很不爽的看向对方。这人哪怕晚一刻钟来也好哇,偏偏这个时候来。此刻他连呼吸都觉得累,哪有力气和他打架……
安江看到宋存这副样子,勾唇。他朝宋存走了两步,把假面盖在他的脸上,还他。
宋存不明所以,直勾勾地盯着他。
“接着。”安江说。
宋存反骨,不动。
安江沉了一口气,把假面塞他怀里。凭着身高,挑眼看瘫在后面的人。
“要去哪里?”安江收回眼神,看宋存,“我送你们。”
宋存还没搞清楚这个人的身份,不愿暴露地址。
“我可没有功夫护你们远走。”安江抬下巴,指向今来,“西北的。”
“你才西北。”人家今来地道中原人。宋存顺着他的方向,看到今来,她后肩的伤,又开始渗血。她的脸色惨白得要命。
宋存急了。灵光一闪,他看了安江一眼,迅速出手在他的衣服上撕了一块干爽的布料,转身,去给今来的伤口止血。
他小心翼翼地折断插在今来血肉上的箭,给她止血。他扔掉折下的箭羽时,顿了一下——箭羽是雕毛。
宋存脑子蓦然想起安江刚才的话,原来,他说的是这箭是西北的。
“她不能耽误。”
他们来到一处别院,大且静。那么气派,但里面一个下人都没有。
“丰京里没有我信的人。”安江解释。
宋存看向他的眼神变得稍许复杂,但没多说什么。
安江率先将游南枝放到床上,确认游南枝没有生命安危,他才束起床帐,方便时刻关注她的情况。他指挥宋将今来放在榻上,再去厨房烧一盆热水。
这是把宋存当下人使了。
宋存绷着脸,看着他。
“快点!”安江翻箱倒柜,找着处理伤口的工具。
“哪里?”
“出门左拐,直行后,右拐。”
宋存跑着出门。
当他端着一盆热水进来时,安江正对着今来的后背发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