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自己方才的动作过于引人注目,问天满怀歉意地咧咧嘴,才小声又继续往裴萱萱那处侧来半身,“刚刚我于台上看他,前期确实表现吃力,可后期,他先是迅速抓到了对手的弱点,再乘胜追击。这一招,定是从我往日对他的谆谆教诲中悟出的。”
说完,问天为了增加自己的可信度,还不停点着头。
裴萱萱极力忍住白眼的冲动,附和着笑了笑。又道:“既然长老这么担心你的心肝宝贝,怎么不亲自下台看看?”
“胡诌!”
问天忙打断她的话,手掌还做出一个“切”的手势。
“你身为首席弟子,也是弟子身份,下去关心熟悉的同门无可厚非。但我们两个老头子,一个长老,一个掌门,你说下去后独独关心那几人,岂不是会被传出非议?”
“谁敢乱说啊?”裴萱萱上下打量了他一眼,着实无法相信问天竟是会在意些闲言碎语的人。
话开了闸,问天与华竹隔着裴萱萱相望了一眼,眉头默契般皱起,让裴萱萱很快便看出二人有心事。
不过还未等她开口问,华竹便先开口解答了她的疑惑。
“从前,我们门内有一位叫‘丁沥’的长老。”将因久扶于桌上被揉皱的宽袖捋平,华竹或是忆起了什么旧事,眼神中带着一丝怀恋。
“他一心求道,是个正直善良之人,而我亦还是位刚登上掌门之位的仙人。”
“我们二人相互扶持,心中仅存着一丝执念,那便是势必要将天筑门发扬光大。”
正听着起劲,裴萱萱刚入戏,却听见华竹深深叹了口气,仿若有些无法接下之意。
“然后这位‘丁长老’,便背叛了你的师尊。”问天冷哼一声,从桌上拿起一抓瓜子,嗑了起来。
“他的‘一心求道,想将天筑门发扬光大’,全是为了骗取你师父的信任所撒出来的谎。”把嘴里的瓜子壳朝放壳的碗里吐了吐,问天瞥了眼华竹,见他没有做出阻止的动作,便继续到。
“他其实是想将自己的一个徒儿提拔为门内的首席弟子,好让他为此后夺下掌门位做足准备。于是,他于门内的比试做了手脚,在还未宣布新一轮比试前,他偷偷为徒弟输尽自己全身灵力,企图让其称霸全场。”
问天咂咂嘴,似是意犹未尽,“恰逢当时我还只是另一位长老身边的护法,被我于场下看穿了他们二人的诡计,当场就将此诡计拆穿。而他们也因及被剥去一身灵力,毁了灵丹,打成了个废人,放逐至蛮荒。”
被迫又回忆起那段时光,华竹与问天感到些许哀伤,毕竟于他们而言,这提及的“丁沥”长老,也曾是位优秀的同门。
“所以于那之后,不论是大还是小的比试,长老位以上的人,都不被允许下场。”
“尽管没有明确将此写入门规,但也是门内一个不成文的规定。”
华竹有些感伤地拿起青釉色的茶杯,羽睫轻颤,似在刻意隐藏这份哀情。
“门内的比试许久才举办一次,萱萱自打升为我门门内首席,也是第一次参与。”见到裴萱萱有点懵圈的样子,华竹误以为她是因方才的不知情而感到愧疚,殊不知,她此刻心底所想的是另一件事。
现在,她只想立刻抱头鼠窜,当作完全不知此事。
若她没有穿越,那么按照《研婳志》中的剧情来走,他日裴御萱必会在未来某刻修得妖道大成,然后夺下华竹的掌门之位,将天筑门牢牢掌握在自己的手中,紧接着在门内立威,而对她报以反对的弟子则被一一斩杀,继而掀起门内一场腥风血雨。
以作为女人的第六感猜想:这会不会就是天筑门冥冥之中注定的轮回命运?
忍不住浑身发起抖,她觉得方才二人所讲的陈年旧事,就像是个真实又迫近的恐怖故事。
不敢再往下细想,她努力稳好阵脚,待到平稳了气息后,才对一直企图安抚她情绪的华竹露出个僵住的笑。
“怎么萱萱额上冒了冷汗?”
华竹见她状态有些不对,还以为她是身子不适,转过她的手腕就要为她把脉,“是否身体不适?若是不适,你可先行回苑,这里我来解决便是。”
“不用了师尊。”慌张地收回手,欲盖弥彰般将袖子捂紧手腕,她着实害怕华竹识出她此刻的心虚。
“那时你还不知在哪玩泥巴呢,不知者无罪,没人怪你不守礼节。”见她忽然变得紧张兮兮,问天还以为自己吓到了那从前一板一眼恪守门规的她,也倾身过来安慰着。
“不......不怪我就好。”
想不到更好的理由,裴萱萱只能顺着两人给的台阶下。
台下比试的号角也同时吹起,分散了台上两位的注意力,好让裴萱萱有了喘息的机会。
难不成,她千般努力,还是无法将故事扳到最好的结局?保不下自己?
眉头依旧散不去忧愁,她的心也早不在台下了。
现在,她只怕自己这么多的努力最后会付诸东流,亦压根无法洗白裴御萱的反派身份。
尽管自己努力朝着正道走,但冥冥之中,她渐渐察觉自己仍被分岔出的命运之路,指引向地狱的深渊。
打了个冷颤,她双手握紧太师椅两侧的龙头,手心冒着汗。
“师姐?”
第二轮比试开始,田渊柏开心往裴萱萱那处看去,想祈求她给自己些叮嘱,但意想不到的是,他看到的却是她在太师椅之上,露出的奇怪表情。
本欲使用传音问询她情况,却发现她早已将灵台关去。田渊柏心猛然朝下坠落,一股心慌与恐惧侵蚀着他的所有感官。
甚至已经不求她全场都能将眼神分到他的身上,眼下的田渊柏,只求她能给他报个“无恙”。
“怎么了?”
唇语对着台上此刻已经失了神的裴萱萱问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