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泽。”
般若神情越发正经,让素来最爱与他拌嘴的乌泽都被吓得不敢回嘴。
“田渊柏,他想起来了......”
“我当初给他设下的‘回忆禁咒’,不知为何,于昨夜突然被他冲开了来。”
在看到了乌泽一系列的瞳孔地震外加抓狂之后,般若又小心翼翼望了眼裴萱萱,却意外发现她竟平静地很,但或许是陷入了沉思,一双美目犹如丢了几分魂,看起来有些木然。
“裴御萱?”般若弓起关节敲了敲圆桌,似是在问她解决的办法。
“我感受到了的。”
她抱起臂,神情戒备的样子,如同今早她见到的田渊柏。
“但可能是我愚钝,今早他初醒,便把我唤了进去。起初我当他是病刚有所好转,脑子不灵光,不成想,竟是这家伙冲破了你的咒式,想起了那段回忆。”
裴萱萱低下头,手指忍不住搅着垂下的两条腰带,长而卷翘的鸦羽盖住了她失魂的双眸,心底五味杂陈的。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每每在面对田渊柏的突发状况时,总会往最好的那方面想。
不愿相信他会死,不愿接受他受伤,不愿眼睁睁看着他一步步踏入敌人的陷阱。
但其实,他与她这在书中便被设定好的对立身份,她裴萱萱是最应期盼他过得不好才是。
在她的心中,曾经最好的终局,便是田渊柏这人能平庸且碌碌无为地度过此生,而她则开开心心守着这张绝世的脸与通天的本领,快意地过一生。
若是可以,最后的最后,于她魂归故里时,她的经历会被后人记载入史册,让她也能成为流入世间洪流的一片海。
就算是做不了海,哪怕,她仅仅是一汪每日只会“叮当”乱叫的清泉。那也要比现在她每日提心吊胆等死的结局,要来得圆满。
双手毫无意识地便抱着头撑在了桌上,裴萱萱抿着唇没说话,一时间,另外两个亦沉默不语,让气氛冷到了极点。
看她被烦恼所扰,般若舌尖顶了顶闭起的薄唇,小声开口,就仿佛是害怕扰了她。
“裴御萱,我们不如,先发制人?”
说罢,般若在确保裴萱萱听清了他的话之后,迅速做出个平掌划过喉咙的动作。
“不可!”
裴萱萱与乌泽同一时间拍桌而起,将般若吓得一颤,差点也朝后倒去。
“柏先人其实挺好的。”乌泽扁着的嘴仍未放下,嘟嘟囔囔着,眼眶晕上抹微不可察的红。
“般若。”裴萱萱抓上般若的腕,眉头皱成了个“川”,语气有几分沉重。
“别冲动,我们出击的动作暂缓。现在这种情况,不如我们趁他还未察觉,先演一出尚未知情的戏码,静观他下一步的动作,而后再做打算。”
“如何?”
尾调带着抹祈求,般若不可置信地抬头望向她,但下一秒,又无可奈何地推开了她的手,摇了摇头,却是在轻笑一声后,妥协了。
“裴御萱。”只不过,他般若可从来不是一个会将自己置于险境的人,他眼神冰冷,犹如在控诉着裴萱萱什么。
“你变了。”
“你变得心软了。”
“若是从前的你,只会毫不犹豫地让我们杀了他,以免让他影响了你的全盘计划。”
被般若的这番话吓出一身冷汗,裴萱萱如在与其博弈,既不能让对方看出自己身份的破绽,又不能让其看出她的慌张与手握败局的无能为力。
“莫要急于一时与他决裂,既然他喜欢装,那我们也一起装下去。这脸皮,倒不如让他自己撕裂,其间,我们方能有充足的时间找到破局的关键。”
“但......”听及这番话,般若觉得不无道理,点点头正欲回答,却被裴萱萱打断。
“再说,你以为问天的亲传弟子这么好杀的?”
说完这句,裴萱萱再次沉默了许久。
她摸了摸从灵台下意识唤出的捉妖壶,壶面发出青绿的光亮,绿光沁进她的双瞳,将她的瞳色染成了碧色,如一只欲将前往狩猎的夜行野兽,让她的心也随着闪动的光变得忽明忽暗。
“我自有办法对付他。”
美好而轻快的时光永远短暂,而漫长的只会是痛苦的绵延,裴萱萱打小就体会过。
但只要能让她活下来,倒也不觉得有什么值得遗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