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御萱觉得,从她一出生开始,自己就总纠缠在无休止的战斗中。
自记事起,她便过早地知晓自己拥有着异于常人的“天赋”:一张极诱人的皮囊。
外加偶然看到修道者施法,得了根自学后顿悟开的灵根,那在她心中肆意扩张的傲气,便更是肆无忌惮地于心底炸开,再无收敛的可能。
“师姐......师姐......”
在正要割下快要以万计的人头时,裴御萱于混沌中百无聊赖地揉着胀疼的手腕,此时,天顶却猛地传来个陌生的男声,她戒备地抬头一瞧,却什么都没有。
是她杀人杀出臆想了?
裴御萱“嗤”地冷笑,又提步四处乱走,寻找着下一个能杀的人。
不知道自己究竟被关在这处多久了,裴御萱只知自己的手都杀麻了,但无论她抓了这里多少人,却怎么都问不出离开这的路在何方。
于是嗜血成性的她便一直杀一直杀,直到杀至脚腕的裙摆都屠了片浓重的血色,她都未曾有停下的想法。
“师姐,我在此处,拉住我!”
再次被陌生的声音打断了心神,裴御萱其实很烦别人在关键时候的打扰,便有些不耐烦地循声音传来的方位随手施了一掌,但却是徒劳的。
带有狠辣掌风的灵力,在触碰到头上漆黑的顶时便立马被吞噬,犹如个无底洞,送入的任何生物,都会被其毫无保留地拆吃入腹。
裴御萱只觉那声音是来阻挠她的东西,正站在原地思忖着如何对付,便听到刚刚那个声音的源头猛地巨响一声,仿似天崩地裂、山石震碎、林木瘫倒,其震撼的感觉,不亚于先前她和田渊柏斗法之时。
莫非是田渊柏那男人寻到这来了?
想到随时要面对那个难缠的敌人,待在此处许久,一向见神杀神,见佛杀佛惯了的裴御萱,竟下意识落了滴冷汗。
四周并无遮挡之物,裴御萱得益于往日战斗的经验丰富,抬手间,便唤出个法器。
那是她以前在寻静寺抢得的法器,名为“天弢(tāo)”。
外形虽如一个普通的金钟模样,但却能容下庞然大物,且能护佑避于钟内的人或物不受任何的伤害,曾是寻静寺的镇寺之宝。
届时她躲于钟内,哪怕田渊柏厉害得能将她的这个法器毁去,也是需要些时间的,至少,这法器能为她争取几分退路。
天顶“轰隆隆”地响,仿似有什么硕大的东西要撕裂天地,从其顶间坠下。
裴御萱的耳朵被震得生疼,在还未来得及钻入天弢前,黑暗的四周便被头顶破开的大洞照亮。
霎时,原本暗伏在周围,企图上前夹击她的人也被光亮照到,于触碰到光的一瞬,随即便堙灭成了齑粉。
原地只留下裴御萱一人愣了神,甚至忘了入钟,只好整以暇地瞧着被大破开来的天空。
紧接着,一根巨大的擎天柱顺着被破开的天口直落而下,“噔”的一声,甚至在落地时被惯性震得弹了几下,地面被砸出个洞口,震得此处大晃,而裴御萱扶着身侧的天弢才得以站稳。
“师姐,快碰上我的这根银针,我带你出来。”
陌生的声音带有催促之意,裴御萱缓慢眨了眨眼,戒备的心理让她没有迅速做出决断,反倒是抱着臂,将身子轻灵地腾飞到半空,以防自己再受地震的侵扰。
“我凭何信你?”
不知道与那人说话该转向何处,裴御萱只好对着那根不知名的擎天柱说话,看起来有些好笑。
“御萱!”
“我们师徒二人已是穷途末路,如今就想着靠你了......咳......”
好像是换了个人来与她说话,这第二人的声线略微老成,不似青年男子,且叫得她如此熟稔,裴御萱心沉了沉,在脑中回想着这个声音的主人。
“你是,旭戈长老?”
“御萱,你终于要苏醒了。”那人仿佛很是满意她的回答,连带声音都携着开怀的笑意。
“我俩撑不得太久,你先顺着我徒儿的银针出来,我们再同你细细说道。”
裴御萱猜及不远处的擎天柱便是旭戈所言的“银针”,她飞身上前,绕着它转了几圈,才察觉它竟真似旭戈所告诫的,其周围闪烁着奇怪的光,但偶有几下,它会变得透明,如同将要消失那般。
“知道了。”
朝上望了一眼,裴御萱只觉头顶的那层天外天望不到头,她不是没有想过腾起来冲出去,可不论她怎么飞,这处地界就像是没有边界的牢笼,任凭她怎么企图打破,终归是徒劳一场。
久而久之,她就烦了,只得以寻路杀人为乐,反正在此处,她不会累也不会饿,更不会有任何生理上的反馈,就像是个不知疲倦的杀人机器,日复一日地屠戮。
这里就连她这般强大的人都杀不出去,难不成,靠着这小小的银针就能将她带离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