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惯的你的。
裴萱萱忍不住鼻子哼出股不屑的气,却又怕被他灵敏的听觉听到,只好赶忙接话,省得又被他揪到什么小辫子,借机整她。
“这茶泡得如何?”
“若是觉得苦,我给您添些冰糖。”
话音刚落,她的手中便立马多出了袋用来装冰糖的小袋子,布袋被她拎于手中,在她的动作之下发出“铃铃”的碰撞声,有些催眠,无意抚平了田渊柏略微烦躁的心。
前几日被裴御萱捅出的伤口尚未好,那日他回来后便及时查看了一番,本以为他将血止住了,接下来只需静待伤口痊愈便好。可没成想,这么多日过去了,伤口竟没有半分要长好的趋势。
田渊柏闭眸沉思,猜想那柄匕首定是不简单,再往深入点猜想,许是专门拿来对付他的也不一定。
虽心口的伤不再流血了,可终究还是留下了个大洞,但凡他稍微动作起来,还是会传来撕心裂肺的疼,如同一根极细的刺,深深埋入了皮肤内,是拿也拿不出来,只能硬撑着等有朝一日它自行转好。
这也是他感到烦躁的真正原因。
“加点吧,太苦了。”
沉默了好久,直到裴萱萱以为他已经不打算搭理她了,正打算拿着冰糖离开,却又听到田渊柏的声音幽幽从身后传来。
“叮铃”
冰糖被她的软指捏着丢入泛着橘色的茶中,裴萱萱看着冰糖渐渐在热茶中化开,不知为何失了神,便一直站在他的身侧,无意的一瞥,恰好看到了田渊柏伤痕累累的手。
下意识想关心他,甚至手先比脑子快了一步,就在裴萱萱差点就要将他握着茶盏的那只手抓住之时,忽而听到田渊柏重重咳了几声,像是很痛苦的样子。
“喂,你没事吧?”
裴萱萱承认自己还是心软了,也不顾自己有没有越界,便连忙坐到榻上,动作熟练地伸出手为他顺起了背。
“疼......”田渊柏的眼睛仍紧紧闭着,似乎不像是在跟她开玩笑。
毕竟,她确确实实看到了他的额间布上了层薄汗,若是他要骗她,倒也万不可能会演到此等逼真的地步。
就在裴萱萱刚要握上他手的一刻,田渊柏的手便脱力地松开,茶盏立即从半空摔下,发出破碎的声响,紧接着他的手一抖,直直下落,砸到了他身下的榻上。
“喂!你怎么回事?”
裴萱萱是百分百确定他不对劲了,慌乱中抬手用袖子胡乱替他擦去额上的汗水,又用手探了下他的额头,惊觉他的体温突然高了好多,就连他那张原本略白皙的脸,都开始微微泛起红来。
“大哥,你可是神仙啊,怎么还会发热啊?”没有时间去顾忌太多,裴萱萱知道,再任由他这么烧下去,用不了多久,这人便能热得就地自动火化了。
可她现在没了灵力,要抬是肯定抬不动他的,她初来乍到此处,又人生地不熟,也没见过田渊柏在这有什么小弟,她根本就不知道该怎么才好。
正在一筹莫展之际,田渊柏却忽而在脑子混沌时触碰到了她略微冰凉的手,继而死死抓住,根本就不给裴萱萱抽出的机会。
“萱萱,好疼......”
迷迷糊糊间,他将裴萱萱的手拉至心口处,还不停将她的手朝伤口处按,但这样也只会起反效果。
他越拉,裴萱萱就越挣扎,挣扎间便不断刺激着他的伤口,让他的伤口被撕扯得越来越疼,体温也越来越高。
裴萱萱知道再这样由他任性下去是不行的,可为了安抚,也只好顺着他。
使出了吃奶的劲,裴萱萱好不容易才将他拉起,再缓缓拢入了自己的怀中。
不知怎的,也许是因为裴萱萱熟悉的气息让他感到安心,田渊柏瞬间不闹了,也不喊疼了,只默默闭着眼,像个乖巧的孩子伏在裴萱萱的肩头。
见他消停得那么快,裴萱萱误以为自己是被他骗了,就在她刚要发火之际,却猛地感受到肩头一热。
惊讶之余,裴萱萱有点不可置信地低下头去看,发现竟真的如自己所猜想的那般,是田渊柏的眼泪滴在了她的肩膀。
“萱萱,真的好疼。”
“我好痛苦......”
“伤口很疼,活得也很痛苦。”
田渊柏依旧没有睁开眼,但眼泪却像找到了容身之处,不断地从他的眼中流出,很快便打湿了裴萱萱的整个肩头。
但裴萱萱也只愣在原地,手足无措,心像是被人用木桩扎了成千上百遍,疼得她手脚发麻,失去了行动的能力。
也许是伤口着实让田渊柏坐立难安,他开始不断蜷缩着身子,企图将自己折起来。
见他越发地痛苦,裴萱萱的手忍不住抚上他的脸,为他拭去泪水。
忽然,田渊柏倚靠在她肩上的脑袋微微朝下,从他的鼻尖处滑落下了一颗格外晶莹的泪,而完全脱了力的他好像是晕了过去。
“啪嗒”的一声,泪珠狠狠砸在了两人紧握的手背上。
紧接着,又是“啪嗒”地一滴泪,两滴混在一起,汇聚成了汪小小的咸水潭。
只不过,这第二滴泪,是裴萱萱流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