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脑现在跟玻璃一样光滑,什么都记不起来。
但身上那刺眼的红色像个漩涡,将她的目光牢牢吸住,反正也没什么可看的,裴萱萱正想着这身美丽的衣裙出自哪位巧夺天工的工匠之手,可一旦开始深入这个想法,先前只是微疼的脑子,现在便开始传来猛烈的痛感。
一个如同被雾气笼罩着的回忆,像水一般灌入玻璃般的大脑,裴萱萱捂着仿佛要被撕裂开的额,回想起了什么。
彼时她还是裴御萱的身份,而那混沌的梦中,她就是身着和现在一样的裙子,连同脚上的锁链和身下床褥,均和梦中的场景别无二致。
她还记得在噩梦中,田渊柏掐着她的脸,逼她承认着什么,渐渐靠近的脸庞,以及交换的呼吸,让这个梦境渐渐在脑海中清晰,就好像是即将就要发生的事件,与其说是场梦,倒不如称作是场预兆,更为贴切。
“醒了?”
田渊柏的声音如期而至,跟梦中的预言一模一样。
裴萱萱有些虚弱地靠上床沿边的墙,眼神空洞,在烛光的映衬下闪着诡异的光。
高大的身影缓缓逼近,把唯一的光线挡了大半,逆光下,他手中好像拿着什么东西。
“吃点东西?”
直到餐盘被术法端至身前,裴萱萱才看清了是个瓷碟,碟内摆放有形状各异的糕点。
“要杀要剐,随你的便,但你没必要这么囚着我,我不喜欢。”
裴萱萱冷着脸,却也没有什么力气去推开那碟子,静静看着它浮在半空,语气平缓。
“我为什么要杀你?”田渊柏似乎料想到了她会这么回答,有些不屑地笑了声,便将袍子一捋,坐在了床边。
冰冷的手指抚摸着她也不带什么温度的脸,裴萱萱有些抗拒这亲昵的动作,可她如今能行动的地方,也只剩身下的这片一亩三分地,便放弃了挣扎,任由他将自己揉圆掐扁。
“你能复活在我的身边,我高兴都来不及。”
许是提到了田渊柏开心的地方,他的情绪瞬间高涨,语气中带有难以抑制的兴奋,那双向上微微挑起的凤眸充满了爱意,令裴萱萱感到有些无所适从。
“我不是她。”裴萱萱偏过头,不想再去看那双饱含情意的眼睛,她害怕自己再多看几眼,会和以前一样,沉溺其中。
“你再否认千万遍,我都不会信的。”田渊柏摩挲着她的唇角,就好像身上带了个信号屏蔽器,任凭她如何否定,都只认定自己心中的死理。
见她没有再回话,田渊柏也不觉尴尬,便抬抬手,那碟点心飞快落入他的掌心,从中拿出一块她往日最爱吃的,给她喂去。
“先吃点东西吧,你都睡几日了。”
声音温柔得不似他的,像是不为了吓着她而刻意压低了嗓子,田渊柏高大的身体蜷缩在床边,看起来有些憋屈,但他倒是自得其乐得很,脸上挟着久久不下的笑,满脸期待地看向她。
“不想吃。”
将头又偏到另一侧,裴萱萱感到有些绝望,但落入了他的手中,她深知无路可退,只能以自我认为最有效的方式反抗着。
“跟以前相比,瘦了很多。”田渊柏自说自话,压根没有搭理她回答了什么,但见她不愿动口,便伸手把她往自己怀中揽,同时手臂使力禁锢着她防止她动弹,下颚蹭着她的发顶,像只无害的大猫。
“重复的话我不想再说了,田渊柏,要么杀了我,要么放我走,我还有很重要的事要做。”
裴萱萱显得很不耐烦,不断试图挣脱着,却被对方越抱越紧,到了最后,她感觉自己的肋骨都要被勒断了。
“很重要的事?还有什么比我更为重要?”
田渊柏在她的头顶哼出声冷笑,气息喷在她的发顶,是寒冷刺骨的,“劝你最好不要试图挑战我的耐性,你清楚的,除了你,我不会给他人有什么好的耐心,逼急了,我可是会杀人的。”
见裴萱萱在怀中抖了抖,田渊柏知晓这番话对她有了威慑力,便决意乘胜追击,继续刺激着她的神经,“齐桑徊的命,对你来说也不知道重不重要,但我只是试试将她放在了一处地方,你要是还在乎她,相信也不愿看到她出什么事的。”
“田渊柏,你王八蛋!”
裴萱萱只恨自己现在没了力气,否则,下一秒,对方的脸上便会出现个巨大的红色巴掌印。
“为什么,你对任何人都怀有感情,偏偏对我总是那么无情。”
“萱萱,我们重新来过,你既已活了过来,我们在妖界重新生活。不再管世间的那些是是非非了,只剩你我,只有你我在这相伴一生。”
说到最后,田渊柏甚至有些哽咽,他垂下眸子,模样有些哀伤,搂着她的手却越缩越紧,就怕她和从前那般,像个仙子,在他的面前毫无征兆地羽化登仙,离他远去。
“田渊柏,我选择回来,是真的有事要做,而不是再和你谈情说爱的。”
“我们的恩恩怨怨,早已在母泉的面前结束了。”裴萱萱嗓子干哑,似乎也有些哽咽。
“是吗?”虽然听到她如此果决地拒绝自己,但田渊柏却罔若未闻,亲了亲她的发顶,语气反倒轻松起来。
“那我如果非要强留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