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觉得有点像在做梦,飘飘忽忽的,太美好了,不真切嘛。”
裴萱萱勾勾他的小指,笑意盈盈地摇着他的手臂,眼睛湿漉漉的,让田渊柏一个没忍住,在她的眼皮上啄了啄。
“那是你以前得到的感受少,我答应你,在以后的每一日,我都努力让你体验到这种感觉。”他揉了揉她的脸颊,额头与她的额头抵在一块,交换着彼此的呼吸。
裴萱萱在想,要是此时此刻的时间能静止下来,那该有多好。
*
趁着天光正好,气温还残留有余温,田渊柏给她裹了身厚衣服,便将她抱至前厅。
坐在前厅的人不少,裴萱萱环视了一圈,看到大家整整齐齐地站在原地等她,鼻子是酸了又酸,体内的水都要被今日流的眼泪珠子榨干了。
“主人!”
乌泽脸上青一块紫一块的,见她出现,便扁起了嘴,虽面前的裴萱萱早已不再是从前的模样,但他一眼便能认出是她。
他一瘸一拐上前,小心翼翼地替她拭去眼泪,未成想自己也是没忍住,和她相顾流起了泪。
好在乌泽手中还撑着拐杖,否则差点就因为情绪过激而摔倒在地,踉跄了好几步,才被般若扶好站稳。
“宝贝,你的脚怎么了?”裴萱萱担忧得以最快的速度从田渊柏怀中跳下,颤抖着去抱上乌泽,心中开始责怪起自己没有照顾好他。
“还能怎么了,还不是为了让你心疼他,没治好腿就一蹦一跳非要闹着来见你。”
般若无奈摆摆手,搀着两个病恹恹的人到一旁坐下。裴萱萱顺势捏了捏般若的手,发现他还是一如往日那般盛气凌人,便知晓他没受什么重伤,紧绷的心也舒缓许多。
刚一坐稳,裴萱萱还没来得及仔细询问他们究竟经历了什么,便猛地被人抱住,那人的头抵上她的肚子,脸埋入她的腿间,正独自默默抽噎着。
裴萱萱揉着那人的发顶,眼神慈爱,只需一秒,她就认出了此人是芙蕖。
“还好你没事。”芙蕖抬起头,目光柔和,裴萱萱却惊讶地发现,芙蕖脸上竟出现了道深深的伤疤,从她的额头划至嘴角。
才过了多久,怎么就被折磨成了这般?
裴萱萱心如刀绞,眼泪一波又一波地落下,她不知道为什么裴御萱要将它们弄成这样,既然它们几个曾跟在她的身边,哪怕没有功劳,至少也有苦劳,她无法理解裴御萱怎么能对他们下此等毒手!
芙蕖的双手死死抱着她的腰不肯放,仿若担心下一刻她会离开自己,裴萱萱的心软得化成了汪春水,忙安抚到:“我不会走的,这次,我会和你们共同面对。”
“我们不肯听她的话,她就要杀了我们。”芙蕖抽抽搭搭,抚摸着脸上那条深深的疤痕,语气间,对裴御萱满是憎恨。
乌泽羡慕芙蕖能这么自然而然地就趴在裴萱萱的身上,嘴角委屈巴巴地朝下拐,吸了吸鼻子,接上了话茬。
“前几日,她或许是打算对我们来个最后的清算,但可能收到了什么风声,知道你们要来,所以她也不敢轻举妄动,便在那守了你们几日,这才没来得及对我们下手。”
“那你们的脸和腿,有希望能治好吗......”听闻裴御萱要动手杀了它们,裴萱萱气得现在就想去将裴御萱给千刀万剐了。
“可以的可以的,刚刚南星哥已经带其他弟子回谷中帮我们想办法了。”乌泽频频点头,他既希望裴萱萱能对他多挂心,却又不忍看到她愁眉不展的模样,这种拧巴的苦楚,堪比他受过的所有伤。
见裴萱萱的脸色有所缓和,乌泽才松了口气,挠挠头,“反正我们都是妖怪,哪怕是个长短腿和小花脸,也不重要啦。”
此生此世,他还以为自己就要永远地被囚困在那暗无天日的地狱中不得翻身,如今能回到裴萱萱的身边,能见到她,乌泽其实就已经满足了。
乌泽在乎的,是心灵上的空虚而非□□的疼痛,所以当他再次见到裴萱萱的一瞬间,那些曾经的伤痛,在心中都已经释怀了。
“谁说不重要的!”裴萱萱刚熄下的怒火顷刻又涌上,她摇摇头,表情坚定,“从一开始,我便把你们都当做是我的家人,而非什么妖怪,所以你们的一切,在我心中都很重要。”
说到最后,裴萱萱有点哽咽。
在这虚幻的书中世界,她没有想到竟会有这么多的人记挂着她。
亲情、友情、爱情,她本以为这些东西都不会和她沾染上半分关系,她曾笃定地认为,只有拥有了无上美貌之人,才配有以真心换真心的资格。
所以她渴求她期盼,能得到世间最美丽的脸庞。
她担忧她汲汲营营,每日活在失去美貌的恐惧中不得安生。
可她错了,错得彻彻底底。
不论她是谁,不论她高矮胖瘦,美丽还是丑陋,在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世界里,只要坚持做最真实的自己,总会有人不遗余力地去爱她,所以她也不断在心中警告自己,不要再轻易地放弃这条生命,也不要轻易地丢掉活下去的勇气。
哪怕长路漫漫,凶险万阻,头顶的天空昏暗阴郁,也定会有人寻着灵魂的味道,翻过重重高山,趟过湍急险恶的河流,不远万里,只为灵魂相锲的人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