鲤鱼乡

繁体版 简体版
鲤鱼乡 > 【暮光之城】Reborn > 第73章 Column seventy one

第73章 Column seventy one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举报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这个想法使我挣扎地更加用力,羞耻占据了全部心脏,源源不断为我提供动力。可凯厄斯的力气好像用不完,这么长时间他没有露出一点疲态,控制着我的力道没有改变分毫。

看笑话,他一定是在看笑话,嘲笑我的自不量力,难道他等待我向他求饶?

“就这样结束吗?”他挑衅着我,我的手腕交叠,被他牢牢抓在手里,左脚脚踝也被控制住,唯一还能活动的只有右脚。找准时机,我往前倾身的同时往后一踩,皮革扭曲的声音传来,抓着我的手放松几分,我想趁机挣脱出来,但长时间受制于人的脚踝似乎短暂失去了它原本应有的灵活性,踉跄几步,一脚踩在一颗石头上,身体受惯性影响向后倒去,后脑勺眼看就要砸上地面。

大概会有点疼。我有些牙酸地想。

距离实在太近,近到没有挣扎的必要,我索性闭上眼睛,安静等待疼痛袭来。

三秒钟。我在心里默数,可熟悉的痛觉并未如期而至。一股力道托住脖子,将我整个人掀翻。肩膀砸上坚实的土地,泥土特有的潮湿与芬芳灌满鼻腔。睁开眼,湿润的大地像地摊一样在眼前铺开。

我在地上连滚几圈,直到撞上一棵桉树才被迫停下来。手臂上沾满泥土和草屑,似乎还有一些被碾碎的蜗牛汁液,我愣在在树下,手臂关节处钝痛感辐散开。而凯厄斯站在刚才我的位置,盯自己的双手,恼怒将他深红的眼睛灌成一团漆黑。

深吸一大口气,我撑住地面站起来,劫后余生的庆幸还徘徊在心脏,太阳穴突突狂跳,像是太阳堕入大脑,明媚耀眼的光晕吞噬了所有想法,我几乎要被亮瞎。紧张过度后带来的松弛感潮水般袭来,灌满肌肉。酸胀感切入肌理,从每一块骨头缝里钻出来,如藤蔓一般缠绕而上。

我忍不住弯下腰,双手撑住膝盖,大口喘气。而凯厄斯看上去也并不轻松,他同样双手抱臂,双眼眯起,似乎连呼吸都费力。

“继续,继续训练!”突然,他大喊起来,这一声直接将我从迷糊中震醒。大脑还没完全反应过来,身体已经跳上树干,压抑住那种由内而外渗透的疲劳感,我咬紧牙关,不停加快速度,在树与树之间穿梭。

整整一个下午,我都在爱尔兰的森林间不断跳跃,俯冲,落地,然后再跳跃。一遍又一遍地循环,到最后几乎成了机械的肌肉动作,我丝毫不怀疑,这周围每一棵树每一根适合受力的枝干上,都留有我沾满泥泞的脚印。

凯厄斯就抱着双臂站在树下空地,他没说我能停下,也没说我不能休息。事实上,他看上去像是意识完全脱离了躯体,唯一鲜活而深刻的只有他眼瞳里愈演愈烈的愤怒。

我不知道自己抱着怎样一种心态在做这件事,他没说我不能休息,我也能感受到身体已经疲劳到跃过一种极限,每一个微小的动作都是对四肢的折磨,我应该休息。

但有一种力量燃烧在胸腔,比加满木柴的锅炉还要旺盛。它使冰冷的四肢充满暖意,使干瘪的胸腔像气球一般膨胀起来,使凝固的理智像烟花一样炸裂开来。一口气梗在喉咙口,酸涨的一团,如同吞下一块艰涩的石头。

不要,不要休息,不能休息。我咬住嘴唇,下定决心,松开交握的双手,掌心往身下的树干上轻轻一拍,身体借着这股力气向前飞去,不远处的地方是一棵水杉树。

不知过了多久,当我第无数次因为脱力而脚滑,从树干上跌落,接着重重砸上地面,一双靴子出现在身边。我别过脸,扬尘溅入眼眶有种异样的干涩。我想站起来继续,却被一双手按住肩膀。

“够了。”他说,按住我肩膀的手改为抓住,似乎是想将我扶起来。

“我觉得还不够好。”挣脱开凯厄斯的手臂,我用力一蹬地面又跳上旁边的山毛榉,但很快就因为体力不支而失去平衡,从上面掉下来摔在他的脚边。这次溅起来的灰尘更多,我可以放心地揉眼睛,来缓解那种愈演愈烈的干涩。

“够了,凯伦。”他再次命令道,“你可以停下了。”

“我觉得还不够好。”我倔强地重复这句话,大脑和心脏都空空荡荡,剧烈运动过后身体像是被包裹在一个温暖的泡泡里,周围的一切都像隔着一层热意融融的薄膜,声音落进耳朵里都带着富有压迫性的温度。我挥开他的手,拼命想要站起来,但其实甚至不明白为什么要这么说,为什么要这么做。

凯厄斯皱起眉,苍白平滑的皮肤汇聚在一起形成深深的丘壑。他牢牢抓着我的肩膀,想要强行将我从地上拽起来。我反抗着他的意志,拼命向后倒,力图夺回手臂的控制权。

最终,结果是谁都没有赢。我没能靠蛮力抢回我的手臂,而凯厄斯因为死不松手,而被我连累拽倒在地,我们纠缠在一起滚了两圈,又凑巧撞上同一棵冷杉停下来,我的胳膊还被他紧掐在手里,他的手臂压在我脑袋下,我们保持侧卧的姿势互瞪着对方,湿漉的泥土染上他金色的头发,形成几道难堪的棕色痕迹。

过了好一会思维才转过弯,猛然回神,我们几乎同时把彼此的甩开,一翻身像被针扎一样跳起来,我忙着查看几乎被掐碎的手臂,而凯厄斯则无比嫌恶地盯着衣服上无处不在的污泥。我们身处泥泞,双手撑地,粗喘着气,互相瞪着对方,都恨不得用泥巴糊满彼此同样狼狈不堪的脸。

“你……你……”凯厄斯被我气到说不出话,他涨红的眼睛像中了某种诅咒。

“我……我……说了我继续……你……你还想怎么样……是你……是你叫我这么做的。”我死不悔改地顶嘴,虽然这件事上我们都不占理,他莫名其妙,我不识好歹。

“我……我也说了……让你停下……”凯厄斯为自己辩驳,他认为错都在我不听指挥。

“我……我……”我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并且开始后悔开启做出这种事。顶嘴一向不是我的特长,我的优点是沉默及忍耐。

在沉默里顺从,在顺从里忍耐,在忍耐里死亡。热量随着呼吸,充满身体,在这种温度下,有什么冰封已久的东西融化,一种全新的液体流淌出来,它流过我的意识,带来的想法是如此清晰。

讨好者,我习惯于做一个讨好者,我无法拒绝他人的要求,不管顺从是否确为我的本意。我活在他人的眼光中,体现出来每一点与他人意志不符的特质,都被我认为是错误,认为是多余。

与其说我是在和凯厄斯较劲,不如说是在和自己较劲。

我本不会这么做的,我活在顺从交换来的爱里一直很好。但他看到了另一面,看到了不同,不论是否故意,但他就是看到了。他窥破一道伤口,透过它发现真相,他看到了那个女孩,看到她如此软弱,看到她有一颗如此易碎的心,任何人都可以伤害她,而她不会反抗。

我无法原谅他,但更无法原谅自己。

但更令我惊恐的,是他发掘出的另一种可能性。一种全新的尝试,一种暴烈的顽强,一种勇敢的反抗,而这种可能性所能带来的结果我无法接受。

因为接受他的说法就意味着我是错的,而错的就意味着过去十九年我的人生其实毫无意义。我不明白,如果反抗才是正确,那么忍耐成就的生活到底还剩下什么真实。甚至于,那些安娜给予我的爱,究竟是为了什么而存在。

我很想扇自己一个耳光,我又被他带偏,我根本不该想。没有母亲会不爱自己的孩子,母亲的爱是无私且伟大。童话故事里是这么说的,电视节目里是这么演的,社会新闻中是这么讲的。

我不明白,如果这是假的,那么为什么有那么多人赞同,或者说,如果这真的是假的,一个人的看法要怎么和千千万万个人的看法抗衡。

我没有答案。

我只能执着地坚持相信那是真的。母亲对孩子的爱,真实纯粹,无可取代。

爱是一个天使,是它命令我牺牲,我别无选择,我甘愿顺从。任何质疑都将成为一种亵渎。我是多么憎恨自己的思想,这实在太可耻。

“如果你没有别的话要说,那么我继续训练。”无法再忍耐一秒漫无目的飘飞的思绪,呼吸回转过一点,巨石压胸口的感觉消失不见,我没那么难受了,于是立刻便想逃离这个地方。

一看到凯厄斯我的思想就被他拽着乱飘,某些时刻我甚至会觉得,他主宰了一部分我的思想,让真正的我无处容身,这是我难以忍受的。

转过身,我大踏步朝前走,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停止,很显然我们彼此都没打算给对方一个台阶下。我弄不明白他为什么生气,他也弄不明白我为什么较劲。他不会主动询问,我也无法主动解释。

就这样,就这样也挺好的吧,反正吸血鬼不是有无尽生命吗,就让我们一起耗死在这里。

『加入书签,方便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