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事实是,我不知道能给凯厄斯送什么礼物。
其实也不是不想给他送的,只是···
他这样的人会喜欢什么东西啊。
怀疑地抬头。不远处围着洁白围裙的胖店主正弓腰将一盘烘烤到过分硕大的麦芬蛋糕端上桌面。不,绝不是这个,凯厄斯不是那么接地气的人,再说吸血鬼也不需要吃人类的东西。
那么一条领带或者夹克衫呢。
目光穿越人群扫过刚才给海蒂买裙子那家服装店,一排排花色领带用燕尾夹凌乱夹在两条粗呢线之间,绳子中段因为受力过久往下凹陷一点。一整条弯曲又色彩斑斓的花纹仿佛一张狞笑的嘴,吓得人一哆嗦。
不,这并不是个好主意。
再将目光转移到旁边豹纹热裤下压着的工装夹克衫上。凯厄斯穿上这个···嘶···
这可怕念头还未完全产生就被我给掐灭了。
或者一支派克钢笔?希腊戏剧全集书?还是特制墨水?鳄鱼皮钱夹?又或者是一串爱尔兰纪念钥匙扣还是冰箱贴?
无数个想法飞快闪过又被飞快否决了,终于太阳穴不堪重负由内而外发出一种濒临爆炸的震痛感。虽然知道吸血鬼并不会生病,但现在我感觉很头痛。
实在不知道送凯厄斯什么好。其实刚才想到的这些东西每一样都很好但似乎又不够好,总觉得应该还能找到更好的东西。
其实何必这么用心呢,总之送什么他应该都会看不起吧?
一个念头突兀闪出来,将太阳穴的跳痛压下去几分。我换了个姿势站起身,一种冰冷的流淌感从头发丝蔓延而下,直到穿透每一根脚趾。一阵风吹过来,将裸露在外的肌肤都刺的寒冷。
最终我在一家用各色骨白面具装饰铺面的店里买了一张古代希腊与罗马戏剧唱片,是指挥家帕尼瓜曾与马德里古乐团制作的。老板一边包装一边极为自豪地介绍着,他飞扬的唾沫都快喷射到我鼻尖。
头脑晕乎乎地听着,什么纸莎草、里拉琴的。他说什么来着?
帐篷顶上挂着的鹰头喙面具空洞的眼窝盯着我,仿佛要将皮肤灼烧出一个洞。
接过包装好的纸皮盒,我边走出店铺边看了看手表。唔,还有一刻钟才到和劳伦佐约定的时间。
重新走回到偏僻的角落,将装礼物的帆布袋往旁边放了放。一卷暗红色绒面纸和一条金色缎带放在大腿上。
唔,我其实并不需要这个的,只是销售这包装纸的店员推销技巧未免太高明,听听她那些说辞:闪亮、精美、招人喜欢。谁都会心动的不是吗。而且她又是那么真诚。并且,嗐,正巧剩下一些零钱,这些硬币我拿着也没什么用不是吗。
所以。
从帆布袋里翻找出纸皮盒,包裹着泡沫纸的唱片因为我略为粗暴的动作而在盒子里不安的晃了几晃。
折动的手指快速翻飞着。
先沿着边线四折,压紧顶角。再沿着棱角四折又四折,确保对面与邻角边平行。最终在顶面交错对折,塞进留好的三角口袋。
金色缎带缠绕在两手无名指与食指之间,滑腻腻的流动感,被触碰到的肌肤不由得泛起一种灼热虚幻的警觉。
“凯伦。”
身体猛一抖,我站起来。脚下传来刷啦一声,我不动声色将盒子往脚后踢了踢。
“刚买完东西看到你在这就过来了。怎么样,逛的开心吗?”
劳伦佐右臂上挂着一大网兜东西走来。他左手臂弯里还躺了一大束橙黄渐变的郁金香。郁金香生机勃勃的油绿叶子倾斜着,仿佛要与他衣服上的线条花纹融为一体。
“嗯,挺开心的。我们准备回去吧?”
劳伦佐点点头,“那你在这等我一下,我去找车。”
走过几步后他突然回头。
“需要我帮你拿一些东西吗?”
“不,不用了。谢谢你。”我后退一步,身体微微右偏一点,“我就在这里等你。”
劳伦佐转身的当口,我飞快弯腰捡起地上的盒子,塞进袋子最底部。
金色蝴蝶结一颤一颤,仿佛一个过分脆弱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