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雁回喜欢花园中的紫藤秋千,它处于花园偏中心位置,花草天然形成包围圈,她坐在上面,可以短暂地逃离老宅压抑的氛围。
很少有人会走到这里,除了来寻她的晏行知。
还有做客的王心玉。
石板路不好走,王心玉的细高跟深一脚浅一脚,终究还是顺利地走到关雁回面前,她不喜欢花草多的地方,这意味着有很多未知的虫子。
她挥了挥手,蹲下揉四季的头,“长得真快,前不久还是小肉墩呢,现在都快成石墩子了。”
关雁回抬眼,有些意外,“原来客人是你。”
“我父母才是客,我是顺带的,”王心玉起身,又把圆桌上的云宝抱起来,“你又漂亮了,真的不考虑给我做模特?我可以签你,拍一次这个数。”
关雁回看她手掌正反翻面,笑道:“这么大方。”
王心玉摆摆手,走到她身边,“让个位置,这地砖不好站。”
关雁回让了一个身位,等王心玉坐下来,她猛地扭过头,身体不自觉前倾。
王心玉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怎么了?”
“香水蛮香的,”关雁回抬手往鼻尖扇了扇,“玉兰花?”
王心玉眼睛一亮,“你觉得不错?我自己调的,一共就50毫升,复刻都没有这个感觉。”
找到了,晏行知西装外套上玉兰花香的来源。
原来那天不是加班,是见了王心玉啊。
王心玉不动声色观察她的表情,短短两三秒,她眼中情绪起伏,了然、失落、自嘲、最后归于泰然。
关雁回不觉得那晚晏行知和王心玉发生了什么,应酬时偶然遇到、攒局聚会都有可能,她难过的是,他若无其事地瞒着她。
不过也无所谓了。
“你们来谈生意吗?”关雁回转移话题。
王心玉答非所问:“你和晏总感情怎么样?”
关雁回有一瞬间的不自然,语调平静,眼眸弯下来,“挺好的。”
王心玉也这么觉得,那晚她遇见晏行知,想谈些商业机密,刚说不到两句,便被他冷冷提醒离远一点,不想让关雁回为莫须有的事伤神。
冷脸秀恩爱,牙酸得不得了。
想到这,她蹙起眉,鲜亮的红唇抿了又抿。
关雁回歪头,“怎么了?你找他有事?”
“没有,”王心玉正色,“我父母来商谈婚事。”
婚事。
哪怕关雁回已经预料到这一天,也做好了准备,听到这两个字,还是如同被雷击一般,呆愣住,失神地望着王心玉。
“不过你放心,我们签婚前协议,假结婚领个证而已,”王心玉压低声音,“我头上有两个哥哥,想从他们手中抢资源,必须借助夫家的力量,挺可笑的吧,但就是这样。”
关雁回慢慢回神,是挺可笑的,当初故意闹翻相亲,不过一年,为了争权夺利终究还要走到一起去。
“我保证,最多两年,我们就会和平离婚,”王心玉继续说,“我不会打扰你,但是要委屈你低调一些,尽量不要出现在人前。”
一字一句不容抗拒地钻进关雁回耳中,她恨大脑处理信息的速度过快,以至于在王心玉的语句中落实了情人身份。
王心玉说话时态度坦然,关雁回却觉得难堪。
更难堪的是,她并不觉得她有错,自然而然把自己放在更低一等的位置。
转念一想,凭什么呢。
如果她和晏行知真心相爱,凭什么要委屈求全做不见光的情人,被戳脊梁骨,无法抬头做人。
她开始庆幸他们之间有一纸合约,用交易来遮掩情爱,离开得更体面。
“我知道你给晏总做过秘书,以后恐怕不能做了,”王心玉笑得大方,“我还是建议你做模特,我可以给你合伙人身份,届时营销一下伯乐千里马、好闺蜜之类的故事,保证赚钱。”
关雁回自虐似的想象那个画面,提前约好的摄影师藏在最适合偷拍的角落,王心玉和晏行知演恩爱夫妻,她和王心玉演好闺蜜,晏行知和她演爱屋及乌。
谁看了不说一句世界名画。
关雁回深吸一口气,带着最后的希望问:“他同意吗?”
“不知道,应该会同意,”王心玉轻松道,“晏家有联姻传统,伯父同意,伯母满意,晏氏集团更不用说,等我们公布婚讯,股票一定会涨。”
关雁回心中产生了微妙的熨帖,至少晏行知没有明确表明立场,就算最后同意了,她还可以安慰自己,他是被迫妥协的。
不过她始终难以释怀:“没有爱情,了无生趣的婚后生活也可以吗?”
王心玉定定看她,又说出那句话:“雁回,你不是圈里人。”
“晏行知要为集团、股东、无数员工、家族负责,你可能不了解,他为了继任后立时站稳脚跟,正在开拓新市场,和我结婚有利无害,”王心玉又指向自己,“权力是女人最好的补品,等我成为最后的赢家,会有无数人争着抢着和我谈爱情。”
关雁回一味地沉默着。
“雁回,我可以利用一切,包括晏行知,包括我自己,”王心玉握住她冰凉的手,“我们才是一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