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始终不明白他为什么要那么早地离开,他们两个人恩爱,和谐,还养育了孩子。这早就注定了,李淋再也没有听名未说话的可能。
在李淋的妈妈之后,她再也没能感受过任何的爱意,名未的出现填补了这一片的空白。
其实事情从一开始就早早有了征兆,只是所有人都选择视而不见。
父亲从来就不待见李淋,甚至做到连名未这个女婿都不待见的份儿上,嚷嚷着不和亲家来往,即使他和名未的父亲早早就认识。
名未去世之后,李淋自然而然地又开始和父亲及哥哥走动,带着心里永远的困惑和不解。
医院走廊的父子俩看着突然冒出来的李淋。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李淋的头上早就冒出数不尽的白发,她也已经成为了一个中年人。李淋一直是一个循规蹈矩的女儿,妹妹,妻子,妈妈。
她做事不出格,外形不出挑,只要有一个舒适的角落她一定会第一时间钻进去,从不出言挑衅,从不龇牙咧嘴,从不嚣张跋扈。
她的双手自然垂直放下说道:“有话现在就说了吧,省得还要传来传去。”
父亲一副你看我就说吧的表情对着儿子说:“你和她说!”
哥哥大步朝李淋跨过去,说道:“爸是觉得,你应该态度好一点,他上了年纪了,尽量不要激怒他。”
李淋翻起一个白眼恶狠狠地说道:“上班也有休息时间的吧,我整天整天全年无休的守在这里,片刻都不能休息?情绪都不能有起伏的时候?”
哥哥来劲道:“那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不能!”斩钉截铁的声音亮起。
“你一不出钱二不出力,现在莫名其妙站在我面前指手画脚,我告诉你,最没资格说我的就是你,就你忙,就你有事业,就你有家庭,我天然就是应该被牺牲的,我本来就是应该心甘情愿地伺候的是吗?
结婚的时候钱都是你的,老人生病了知道来找我分担了,你们都是些什么东西,凭什么要我来听你们的?”
父亲在一旁的轮椅上听得气得上气不接下气,手扶着轮椅把手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李淋的哥哥也是一样的,一样的没能想到原来发起火来的李淋这么恐怖。
本来就是来走个过场的哥哥这下子也无可奈何地被卷进来,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他本是想和和气气随便对付一两句就赶紧撤退的,看现在这架势也是不得不入局了。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当一个人受到尖锐的指责,第一反应就是防备,且攻击,他几乎毫不犹豫地就和父亲站在了一边,指责那个先扯开这一团和气的始作俑者。
他严肃的声音响起:“李淋,你现在真的太过分了。”
李淋继续骂道:“你少来指责我,分毛不拔的铁公鸡!”
哥哥攥着拳头看了一眼老父亲,继续说道:“我理解你很累,但是不能这么不孝顺。”
“你就孝顺了?你的孝顺在哪里?我怎么就看不见了?我话讲的难听事情有少做吗?你呢?现在冒出来三言两语就说我不是了,拜托,你连老爸住哪张床隔壁睡的是男是女都不知道,你的指责有用吗?你的指责无非不就是想为你自己开脱吗?”
“李淋!”
哥哥大声吼起来,气急败坏道:“你讲话别这么难听!”
李淋点点头:“好啊,我可以讲话没这么难听,从今天开始我不伺候了,你自己想办法,你不是长子吗,长子就应该承担长子的责任啊,我不管你要去出钱也好,出力也好,你自己看着办吧!”
她说完就回身进病床面前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哥哥顿时就慌了神,追着进去扫了一眼旁人异样的眼光说道:“你干嘛?”
“看不见吗,收东西,我已经很久没洗澡了身上难闻的很,劝你离我远一点。”
她翻出大袋子就收拾好自己的东西,那包柿饼也一起放在袋子的最上面。
“喂,这些事情是不是应该我们两个好好商量一下,你突然这是发的什么疯?”
“我没什么好跟你商量的,他也是你爸,你们谈钱的时候怎么避着我,现在就应该承担多少责任,自己处理去吧,你不是工作能力很强吗,这点事情不会处理不好的,谁都有家庭,谁都有事情,你忙吧,还有很多事情要忙的,不过以你的能力,很快就能上手的,这么点东西对你来说没有任何难度!”
李淋收拾好东西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出了病房,留下一个骂骂咧咧的老爹和眼神发懵的哥哥。
一旁病床上泱死不死的人也被这一出好戏灌了灵丹妙药,坐的坐,站的站,精神抖擞,通通在一旁看好戏。
哥哥大手大脚地追着出去,兄妹两个人站在电梯门前争执。
他抓着她的大包包说道:“你不能就这么一走了之。”
李淋回过头来骂道:“凭什么不可以?你可以之前不管不顾,我凭什么就不能走?”
哥哥委曲求全道:“行了,你说吧,你要什么?”
李淋按下电梯按钮,静静地等待电梯前来接自己。
他焦急万分道:“你说话呀,你到底要什么?”
李淋还是不说话。
“你到底要什么?”
“啪!”
他不小心失力把李淋的包包打得飞出去,它撞上墙壁过后又无辜地睡倒在地上。
李淋低着眼睛弯下腰去捡自己的包包。
哥哥继续说道:“对不起,我没想到这样。”
她继续不说话。
“这样吧,我们之间商量一下,我们总要有人看老爸的对不对,我那边特别忙,我们商定一下谁负责做什么,一人负责一半儿这总可以了吧?这很公平吧?”
李淋紧着眉头和鼻子看着哥哥,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说道:“公平?一半?我凭什么跟你分一半?你拿钱的时候,撒手的时候怎么不知道公平?现在有事知道往我身上摊了,凭什么?
钱全都在你那里,责也应该全部你来负。想说我势利眼,想说我功利?随便你,我做到这里已经仁至义尽了,你爱怎么说怎么说,但是把路给我让开!”
“叮!”电梯门开了。
昏闭的空间里洒出一道光出来,正在对她发出一道无声的召唤。
她轻盈地提着沉重的包袱顿步进去,站到电梯按钮旁,按下一楼,按下关门键。
电梯门缓缓关闭,哥哥豺狼似的眼神她通通当作视而不见,电梯门整整齐齐地闭合而上。
紧接着,李淋下降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