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对上虞昌律,低头求道:“这名字是养父母给我取的,他们对我有养恩,我希望只换我的姓氏。”
“一个柳字而已。”虞昌律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一番,“没读过书,能给子女什么好名。”
虞昌律又说:“养恩虽大,但你已经是我虞家的女儿,自然事事要慎重。”
董望蓉在一旁附和:“你爹说的没错,你是虞府的姑娘,代表着虞府,出门在外应时时在意虞府门楣,有个好名也是好事。”
这个高挑纤瘦的女人穿的都是厚重端正的面料花样裁出来的衣裙,一直一副和蔼不失严苛的模样。
“之前找过先生算过,说我缺木,带柳字是好名。”谷柳转向董望蓉鼓起勇气说。
“换了吧。”董望蓉说。
谷柳咬紧牙关和他们对峙说:“我不换。”
名字也不能说换就换,谷柳以后或多或少要参加宴席,若名字都没定好岂不是要闹出笑话。
虞昌律还要开口说什么,就听外面有婢女敲门。
“老爷夫人,三姑娘提前回了,现在在院子里,说想见见四姑娘。”
虞昌律闻言皱了皱眉,最后不耐烦道:“罢了,那便只把姓氏换了,我会喊人去官府改好。”
谷柳有惊无险地走出书房,婢女秋敏等在门口,院子里则还站着一个人,正是虞三姐虞涟霏。
虞涟霏从宽袖中伸手朝她示意,“你同我走。”
谷柳跟上她的脚步。
“我是你三姐。”虞涟霏脸上没什么多余的表情,平静的说。
“我知道。”谷柳走快几步,心中想这其实不是我三姐。
虞涟霏:“你叫什么?”
“谷柳。”谷柳回道。
虞涟霏一顿,依然没什么明显情绪,仿佛那一瞬间停顿也是错觉。
“你应该改名换姓了,爹刚刚和你聊过。”
谷柳点点头:“是,我要叫虞柳了。”
虽然过程有些不快,但她现在的的确确变成了相府千金,想到这她豁然开朗起来。
虞柳问:“我听人说姐姐去了寺庙要几天后才能回,怎么今天就到了?”
虞涟霏面色平淡,“知道你从云州来马上到京城的消息,我就提前回来了。”
“不会耽误你吧?”虞柳怯怯看着她。
“不耽误。”虞涟霏道。
虞柳脚步更加轻快的跟随着虞涟霏,她这三姐还比她矮几分,又比她瘦弱一点,行如一只浪漫的蝴蝶轻点在地上。
虞柳偷偷多看了几眼,觉得她实在典雅,走的也稳,不像飞着的蝴蝶,像在地上走的蝴蝶,翩翩衣角不能似蝴蝶的翅膀带动她飞起。
话本里描摹那高门小姐袅袅娉婷大概就是这样的。
虞涟霏说:“我回来时拿到一封信,信是受人所托从云州送来的。”
见虞柳睁大眼睛看她,像只伶俐但不知事的小动物,虞涟霏对她态度缓和一些。
“送信的人在虞府门口徘徊,要是晚一点信就到爹手上了。未出阁的女子,尤其是我们这样身份的与外人私下来往信件,爹发现了会被责罚的。
“你若一定要回信收信最好谨慎些,下次可不一定有这种好运。”
说着,虞涟霏拿出一个信封,上面未有拆过的痕迹。虞柳拿到手上时还看了虞涟霏一眼,见虞涟霏脸色无异,她向人投去感激的目光。
她在看那信件,信封上写着——吾姐谷柳亲启。
那狗爬一样的字,是她云州的阿弟谷榆写的无疑。
“谢谢。”
虞柳真情实意对虞涟霏道谢,虞涟霏“嗯”了一声端起茶杯抿了口茶。
虞涟霏还把自己身边一婢女拨给了虞柳,帮她管院子。
晚上睡觉时,虞柳拿出藏起来的信封凑过去,小心拆出信纸。
“是我云州的家人给我寄的信。”虞柳声音压低,语气却带着笑意。
温暖的黄色烛光印在脸上显得人柔软又多情,秋敏愣了愣还是说:“姑娘不必和我多说,我是姑娘的人,不会向外多说一句。”
“我知道,只是高兴而已。”虞柳美滋滋地打开信纸,接着对狗爬的字和乱七八糟的行文努力辨别。
谷榆先说她离开后,谷兴德和文茵有些难过但身体都挺好不用担心。又告诉她周家想给周允生重新定亲,但是周允生秋闱人不在。
他向来不喜欢周允生和周家一副清高样,这回没了亲事打算把夏天周家养的盆景竹剪掉,等冬天就去剪周家的梅花苞。
然后他又别扭的说谷柳是他一辈子的好姐姐,就算天崩地裂海枯石烂了,也和谷柳好一辈子。
写自己已经从铁匠铺定了两把斧头,打算找一侠士拜山头,学成之后到京城来瞧她。
虞柳看得直乐,谷榆这小子不着调,天天想有的没的,有一出是一出,除了想当话本里上天遁地的奇侠这点从没变过。
她擦了把眼睛开始写回信,嘱咐谷榆好好念书,少让爹娘操心。拜侠士的时候别被骗子骗了、
反正拦不住,她只能劝谷榆文武双修,在成为奇侠的路上也要好好完成先生布置的课业。
写着写着,又忍不住写到自己,写让谷榆告诉爹娘她过得很好,衣食无忧还有了好多钱和首饰,过得是神仙日子。
放心去照料酒馆,总有一天她会回云州看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