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虞府,虞柳肉眼可见愉悦起来。
院内冬天掉光叶子的树上长了不少嫩芽,虞柳撑着下巴懒洋洋看春江展示她新学的煮茶手艺。
虽然喝不明白茶,不妨碍虞柳的赞美之词溢于言表。春江被夸的小脸通红,头上的穗子一晃一晃。
敏秋在绣新的花样,看绣出来能不能加到夏装里头。
这是最好的时光,虞柳惬意地躺在摇椅上晒太阳,小鸟回到树上的旧窝里叽叽喳喳叫。
她等着来自云州的信也想鸟儿到来一样,落到她这里来。
去信中,她略微提到了穆庭,以平常的口吻写下她对这人的憧憬,或许不久后,她能带着穆庭去到云州。
日光在她眼前蒙了层纱似的,她睁眼看不仔细周围,只能感到延绵不断的温暖。她试图稍微看清时,直面的日光又会让她眼里涌上泪意。她便不再用力去看,除非日光把她灼伤。
虞清沅和她娘提起周允生,一个出类拔萃的学子,没有婚约身世清贫。
董望舒只在外人面前对虞清沅严厉,其实对虞清沅疼爱至极,她摸了摸虞清沅的头发说:“你不要自己去和你爹说,娘先去问问。”
第二日,董望舒就问了虞昌律。
虞昌律只说:“她的婚事另有打算。”
董望舒知道他的意思,董家有再升的打算,只差一个机会,虞昌律正筹谋着呢。只不过女儿问她,她才来问老 爷。
虞清沅不满这个结果,她的小心思从来只多不少。董望舒看出来她要作怪,板着脸警告了几句。
见虞清沅答应的敷衍,董望舒忧心,想着平日多看着女儿让她不要多事才好。
***
临近春闱的日子里,不算客栈里捧读文章的学子,单论街上手持书卷走路的读书人,那都多了不少。
接着殿试一过,皇榜一揭,围观的百姓闹哄哄堵在一处水泄不通。
有其它州或皇都的富贵人家来榜下捉婿,要是恰好有人大声说自己中了,立马被人围上将名字祖籍和名次问个彻底。
最耀眼的当属殿试前三,今年状元祖籍云州,让云州人长了不少脸面,把这个叫周允生的大吹特吹。
榜眼是一个叫莫辛的学子,凉州人士,凉州连着边境,地广多战,少有中榜的学子,这也是大消息。
探花也是云州解元孙元江,和状元周允生一个书院出来的人物。
这前三竟有两位都是同一祖籍、同一书院,实属罕见。
不过细看榜上各人物,还是燕州这尚学之地中榜的人最多,其次才是通州、甘州和云州三地,再然后是其它州。
百姓不知周允生进出过虞相府,耳目灵通的世家知道,不少人心里琢磨猜测这虞昌律打算干什么。
京城因为放榜的热闹气氛下,世家间暗流涌动着。
不少官员下朝后同虞昌律虚与委蛇,言语中提上一句周允生,再被虞昌律油盐不进地顶回去。
谁也不知道周允生入仕起步的官职分量有多少,不知道虞相会在其中出几分力气。
虞清沅得知周允生中了状元,没沉住气直接去找了虞昌律,当着虞昌律的面说她要嫁给周允生。
无他,周允生中状元配她绰绰有余了,出身一类她都能忽略。
虞昌律依旧不同意。
“以周允生的资质,尚公主都足够了,我下嫁给他有什么问题?”虞清沅看向虞昌律,语气尖利。
虞昌律碰了碰脸上的胡须,感到头疼,这该嫁的不想嫁,不该嫁的来搅混水。
不过他脸上严肃些,虞清沅就泄了气。
她发泄似的拽着玛瑙帘子往下扯,“虞柳她能嫁,我怎么不行?我还比不上她这赤脚来的草根千金?”
十来岁的女孩被娇惯的不成样子,看不上天下九成以上的人,想嫁给周允生也不过是因为他炙手可热又年轻,又有她母家和虞府帮扶。
她想着自己也算眼光长远了一次,嫁过去既有父母做靠山,又有一个前途光明的夫君。
没想到她难得考虑周全一次,爹爹居然泼她冷水。
虞昌律冷硬地说:“我把虞柳嫁给周允生那是因为他俩有过婚约。至于你的亲事,你不要乱想,等着我和你母亲替你寻好的就是。”
虞清沅抬着下巴不满道:“我看虞柳本来就不想嫁给这周允生。”
“虞清沅!你岂能多舌你亲姐婚事!”虞昌律站起身厉声道。
“我和你母亲一直和你说不要乱讲乱议论,看来你母亲对你还是太纵容了,竟然宠出了你这个不知分寸的。”
虞昌律指着她道:“当年你议论你三姐时,你母亲不该替你求情,合该循家法让你长记性,否则你迟早坏在你这张嘴上。”
虞清沅被吼,吓得一个激灵,她又怕又委屈道:“不能嫁就不能嫁,凶我做什么!”
她把玛瑙帘子掀得哗啦作响,憋着气出了书房。
——
这几日春雨绵绵阴湿,虞柳却仍觉春光明媚,一下想着云州的信,一下想着穆庭,好不快活。
她摸了摸桃花簪子,把她放在枕边,这几日睡得香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