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柳眼前一片黑暗,她突然清醒,如今这局面不是她可以挽回的。
不仅她,这局连虞昌律也无计可施。
当下不是她说不喜欢就能退后的。
她和沈睦廷之间,她输了。
虞柳抬手碰到沈睦廷的手背却并不扯开,反而将他的手按紧,让指缝处仅剩的微光灭去。
“沈睦廷,你所言极是,我真心对你,那么,以后好好过吧。”
她撒了个无关紧要的小谎,对沈睦廷的爱慕,如今她自己也不清楚还剩几分,反正是不再纯澈了,她心中总带着怨恨与忌惮。
陷进太子府已成定局,既然沈睦廷暂不舍弃她,她闭着眼也许能捏着鼻子继续没心没肝享受富贵。
沈睦廷看了她半晌道:“好,我也是真心对你。”
说罢,他喊人进来给虞柳净面解髻。
新娘子发髻复杂,妆也浓,喜服重重叠叠。
沈睦廷也不出去,静静地坐在屋里看虞柳被几个婢女围着拆发包擦脸。
虞柳脸上也摆不出多少的喜色,原本想说几句讨喜话给新娘子的婢女见屋内气氛凝固,只低下头心惊胆战侍候新娘子。
那些婢女退下后,虞柳坐在床上,把上面的花生桂圆一类的瓜果扫到地上。
桂圆圆鼓鼓地滚到沈睦廷脚边,沈睦廷把它踢开,起身走到床边,路上踩裂了好几个花生桂圆,噼啪作响。
虞柳已经躺下,她背过身去,感到旁边有人躺下,她微微侧头暼了一眼然后说:“你把衣服换了再躺。”
沈睦廷身上还穿着喜服,他又下床把喜服换下。
观虞柳对自己有些冷淡,就知道她还在气,但她这般说已算是后退一步。
他徐徐图之,总能让两人回到从前。
新婚之夜,两人干巴巴躺在一床棉被下,帐子都没拉起。
虞柳一晚上没合眼,一是睡不着,二是旁边躺了个沈睦廷。
沈睦廷也没睡,他寻思等虞柳合眼搂着她睡,略一抬头,偷摸摸看一眼背对着他的虞柳。
沈睦廷眼神极好,便见虞柳黑亮的眼睛睁着,不知道再想什么。
酉时,天蒙蒙亮,一晚算熬完了。
也因为这夜,太子府下人们都知道太子与太子侧妃不和。
两人新婚别说干柴烈火,就连火星子都没出来。
但很快,底下的人察觉出太子在意太子侧妃。
岂止是在意,简直是过度在意了。
日日问太子侧妃用膳如何,和婢女玩了什么,喊人开给侧妃开库房。
像是怕太子侧妃过得不好一般。
另一边虞相的态度十分坚定。
回回别人问他家中四女儿和太子的亲事,他只说教女无方,有次在宴上被人追问,脸色黑的不行。
总之明着说四女儿没规矩,暗里意思就一个,他虞昌律一心向陛下,绝不站队任一皇子。
宴上沈睦廷这个太子也在,风轻云淡般,仿佛被指桑骂槐的人不是他。
他足够能忍,比起虞昌律现在正因结亲一事方寸大乱,他更关心凉州此刻正被洗牌他能从中获什么利。
凉州乱了。
沈睦廷心情大好,他回到太子府,换了身常服问扶恢:“她在做什么?”
扶恢道:“葛丁从库房里拿了几样新鲜物件供娘娘赏玩,娘娘此刻应在东林院,那儿空处大,东西摆的开。”
葛丁是府上管小库房的太监,在太子府也算是有头有脸的人物,太子把他拨到太子侧妃那儿兼管院子,有太子授意他就尽心尽力讨好太子侧妃。
每日葛丁都要千求万求托敏秋问虞柳想顽些什么,又说了库里珍宝奇物,问屋里那位想不想看看。
他姿态摆的极低,来回几次便打通和院里婢女的关系,把各种玩物送到虞柳面前。
沈睦廷进东林院时,看见虞柳躺在摇椅上小憩,硕大金漆山水屏风被抬到院里给虞柳挡风,她头上只戴了零星几只小珠花,最显眼的是一只单朵的桃花簪。
这大屏风一般用在堂厅,面上山水雅致,用材过于贵重显得庸俗又惹眼,因而一直收在库房里。
沈睦廷示意院里下人们安静,刚到虞柳旁边,虞柳似有所感,睁眼醒了。
下人们都退了出去。
沈睦廷时不时来找虞柳,虞柳见怪不怪。
沈睦廷:“天要黑了,晚上风大别在外面躺。”
虞柳回:“嗯,我知道。”
沈睦廷又说:“你这几日胃口不好,我喊人去和祥楼请了厨子来府上,你和我就在这院子的屋里吃吧,好不好?”
果然当权贵好啊,想吃外面的直接把厨子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