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深喉咙干得发疼,躺在床上的他皱了皱眉,被这种疼疼醒了。他睁开眼,昏黄微弱的台灯光线是屋内的唯一光源。
幽幽寂寞地发着光。
身上出了些汗,却依旧难受。他不是很舒服地撑着床坐起来,坐在床沿,伸手去拉开书桌第二层抽屉。捏了捏里面的感冒药药盒,发现是空的,只是一个被忘了扔的空盒子。
他露出无奈的神情,叹气声,沙哑的声音自言自语道:“跟我一样可怜。”
五秒后,他拿着空盒子站起来,到厨房扔入垃圾桶。
“咚咚咚——”对门家的大门被他轻轻叩响。
简文林披着件棕色厚毛衫打开了门,看见门外的他,眼神露出微微差异。
迟深坐在熟悉的沙发上,仰头喝下口感微苦的感冒药,眉眼微皱。嘴里苦味渐渐散去后,才又舒展开来。
简文林笑了声,给他面前又放了杯温水,然后往后瞧了眼沙发的位置,坐到侧边的单人沙发上。
若有所思地注视了会儿迟深,简文林突然开了口:“你这孩子也是可怜,这么多年都没怎么被人照顾过,就已经到了要照顾别人的年纪。”
迟深表情没什么变化,盯着木头桌面的一点瞧了会儿,抬头笑道:“不是还有您照顾过我吗?”
简文林摇摇头,厚实的手掌伸出来摆了摆。意为这不作数,不包含在他刚才所说的范围里。
“我说的是你家里,”简文林叹息一声,看他,“要不让简萤回来一趟?你们俩长期这么分开着,也不好。”
“没事叔叔,让她在那边安心陪她妈妈吧,来回跑麻烦。我会尽量找个时间去看她。”
简文林犹豫了会儿,斟酌了会儿,认真开口道:“其实你也没必要处处迁就她,这两人在一块啊,主要讲究一个平衡,常年失衡必会出现问题。将来她要被你惯得无法无天,也不好。”
迟深坦然地笑,“她不会的,虽然看起来总是我让着她,但她心里都明白,常常偷偷补偿我,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女孩,是我见过的,最好的女孩。”
简文林下巴微抬,眼睛也微微眯起。感叹世界上竟有人和他一样欣赏自己的女儿!
可又觉得这个孩子是不是稍微有些盲目了?
毕竟现在只是在恋爱,恋爱的时候人的大脑总是混沌的,觉得对方什么的都好,对方就是彼此唯一的天使。
可等冷却期开始,对方的缺点上面就好像放了个高倍镜,被无限放大。渐渐的开始挑对方的毛病,就算闷心里不说,心里还是膈应,怎么看对方都不顺眼。
可这俩孩子的事他最好不去插手,这么大了,他就算插手也管不太了了。
他只能简简单单地希望眼前这个孩子能一直这么“盲目”下去,能一直爱他的女儿。
简文林回房睡觉后,迟深独自留在客厅坐着,他两只胳膊肘搭在两处膝盖上,头微低着,因吃了感冒药,精神恢复了些,眼睛恢复了些光泽。
他现在脑袋不疼了,思绪也不混乱了,于是某种名为“思念”的情绪像几百条蛇挣开围困住它们的网,顺着他的血管往上爬,紧紧勒住他的心脏,让他喘不过气。
他抬眼看向水晶帘后那扇关闭着的门,上面张贴着张可爱的“福”字。
从小到大,她每一次从那扇门里出来,边揉抓着毛毛躁躁的头发,边一脸不情不愿地去餐桌吃早饭,然后走过来和他一起出门上学的场景从他眼前一幕幕浮过。
迟深眼眶逐渐酸涩起来,麻麻的。
真的很难承认说不想她。
好久没见了。
他真的好想好想她,好想好想,真的。
回到自己家,迟深迅回卧室从凌乱的被子下找出被覆盖住的手机,点开屏幕一看,有她十几通未接电话。
霎时,刚刚恢复过来的眼眶又酸涩起来。
他迅速回拨过去,对面像一直等着,几乎是立刻就了接起来。
“深深?”
“嗯?”
他听到她松了一大口气,接着委屈巴巴的声音传来:“你去哪儿了……加班了吗?”
迟深顿了两秒,低低“嗯”了声,“下班去图书馆了,不小心睡着了。”
“哦……你不接电话担心死我了,我还不敢给我爸说怕他也担心,那你现在回家了吗?”
“回了。”
“嗯……深深,”她开始讲自己的事,“我等楚一豪快放寒假回来的时候就回去,很快就能回去了……”
他隐忍地“嗯”了声。
静谧的呼吸声中,他们对彼此的思念都达到了极致,顶峰,甚至没有要降下去的趋势。
简萤突然呜呜咽咽地哭出来:“……深深,我以后再也不离你们这么远了……太远了……要有什么事我都赶不回去……我再也不想这样了……”
迟深:“那等你回来,我们就去买房子好不好?准备结婚。”
她的低哭忽然止住,像录音突然按下了暂停键。
她似乎倒抽了口凉气,迟深也跟着提起了心脏,然后在她的沉默中直乱跳,他摸了下自己的心口。他都快摸不准那还是他的心脏吗?跳这么快一会儿还能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