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当天中午。
厨房里霹雳哐啷响,一只麻雀从窗户掠过,完整地露出窗户内简萤低头忙碌的身影。门口一声开门响,迟深从门外开门进来。
他脸上因昨晚值夜班而带来的困倦依旧很浓,即使是在补了四个小时的睡眠情况下。不过这大多体现在他烦躁的表情上,单看脸和造型倒是察觉不出什么。
身上已经换上干净的新衣服,一件崭新的棕色毛衣配旧黑裤子,手插在裤兜,悠哉悠哉跟散歩似的,就进了厨房,
“我帮你吧。”看到女朋友在小心翼翼地切菜,迟深忙伸手去拿她手里的菜刀。
简萤慌忙用手肘挡住他,微微別过身去:“不用不用,你再去睡会吧,我准备就可以了。”
因为动作幅度,她几缕头发飘到耳朵前,半隐半遮她的侧脸,迟深抬起手,用大拇指将那几根不听话的头发给她别到耳后。
发觉他始终站在自己旁边不走也不动,简萤笑道:“你要想透透气的话就帮我去买瓶果汁,现在应该还没关门,昨天我一不小心都喝完了……”
迟深很浅地笑了笑,抬手揉揉她乌溜溜的发顶,继而俯身在她脸颊处亲了下,才转身离开厨房。听声音,他拿了钥匙就出门了。
这几天小卖店小超市基本就没开门了,所以迟深去了附近最近的商场。
这里人声鼎沸,红红火火的灯笼满头顶地挂,人们各自推着满满当当的银色推车来来往往,对年货进行最后的“查缺补漏”。
两个目测快一米九差不多高的男人并肩站在比他们还要高的货架前,各自挑选着饮料。
楚一豪弯腰从最下方一排提了一桶超大号冰红茶起来,另一只手托在底,来回看了看,似乎觉得挺满意的,正要走时,他随眼一瞥,发现旁边那哥们儿正垂眼认真看着一个饮料瓶的配料表。
这人整个人看上去就很肃冷,不是特别好接近,所以当楚一豪想喊他时,本是想喊声“哥们儿”,脱口而出却成了:“哥,那个挺酸的,真的。”
楚一豪回忆起曾经喝那瓶饮料时的味道,脸上苦不堪言,五官皱得紧紧巴巴的。
迟深侧头看了一眼旁边的年轻大小伙子,道:“我给我女朋友买的,她很喜欢喝。”
“哦……”楚一豪若有所思,“我姐也很喜欢喝,是不是女孩都很喜欢喝这个?”
迟深笑着掂了掂瓶子,“大概吧。”他的目光又扫在货架上,考虑再给她挑个别的味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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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若洞窟的夜空,一缕缕灰色丝状物一根接一根往天空上冲,猝不及防炸开一道绚丽的烟花。只不过转瞬即逝,每个色彩斑斓的小火花都接连熄灭,最终全部黯了下去。
接着另一道绚丽的烟花在落败的灰尘里炸开。
“嘭——嘭——嘭——”
二楼窗户旁,明亮的灯光的衬托下,窗户上有两道漂亮的黑色剪影。
一男一女,相对而站,彼此相望,乍一看还有点含情脉脉的意思。
“你看!我们每年都在一看烟花,每年都在一起!这样我们还算没,有,缘,分,吗?!”简萤怒瞪着迟深。
迟深微微叹了声气,满脸无奈。
十分钟前——
电视机里播放着春晚的歌舞节目,简萤意外地在里面看到了刘姿玥的身影,瞬间回忆起前不久刘姿玥刚在朋友圈晒了自己的结婚证,照片上的她老公正是那个她从小一起长大的男生。
简萤心怀感慨地翻出朋友圈把手机递给迟深看:“你看他们修成正果了,真是很有很有缘份呐!”
迟深把葡萄放进嘴里,就这她的手停留了两眼就收回视线:“光有缘分有什么用,人不做事,老天何以要成全?”
“……啊?”
“就是我认为——在这方面某些程度上,人为的努力也比较重要。比如要不是我以前成天追着你,咱俩现在早不知道分开几千公里了。”
其实很多个离别的时刻,都是他亲手掐死在苗头根上的。
简萤按照自己的想法描绘出这段话的意思来:“那你就是觉得其实咱们俩之间没什么特别的缘分,就是因为你我们才能在一起……要是等你哪天不喜欢我了,我们直接就散了呗?”
“……”
迟深缓缓转头,对上简姑娘似有火光燃烧的目光,“我不是那个意思啊,不要添油加醋。我的意思只是说——在一段感情里,最起码要有一个人坚持才能保持联系;但是要想是长久维系的话就必须两个人都得互相奔赴,共同努力才行,不然迟早完蛋。”
可简萤就是特别希望他们两个是有特别的缘分的,想跟他永远有牵绊。
所以才有了她拉他到窗边吵……不是,是理论的这一幕!
窗边,烟花仍然不停在空中炸开滑落。
“怎么?就算我们都很努力,要是天公不作美的话,我们能二十来年一年都不落下一起看烟花,这还不算有天大缘分吗?”
迟深右手臂松松地搭在窗沿,点点头肯定般地回答她刚才的问题:“当然算!”
“那你还说我们没有缘分!”
“因为至少还是掺杂了些人为努力的因素的。”迟深在这方面也格外坚持。似是因为过往那几年的暗恋时光,给这孩子苦到了一样。
“我不管,在我看来就很有,特别有,我们就是想分都分不开的那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