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丰茂,男,五十四岁,本地人。”高子奇拿着手里的资料汇报道,“他老婆叫杜翠平,七年前被诊出癌症,在医院躺了两年。两年间,周丰茂花光了家里所有的积蓄给他老婆治病,甚至为此借了高利贷。”
他一边说着,一边偏着头去看停尸床上开膛破肚的尸体:“他从郑兴怀手里借了四十三万六千,到现在为止,这笔钱甚至连本钱都没有还清。”
“所以杜晨是跟了她母亲的姓氏?”段秋彤手套上沾满了鲜血,用袖子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转头问道。
“五年前,杜翠平因病过世,那时候杜晨刚刚大专毕业,跟着其父周丰茂一起去了当地的派出所,改了姓。周丰茂一个人打两份工,白天在这一片区域送外卖,后半夜在辉煌夜|总|会做保洁。”
段秋彤伸手去查看尸体里的脏器,惹得在一侧的高子奇皱紧了眉头,张着嘴干呕了两声。
“内脏出血这么严重,死因应该是失血性休克吧?”
“差不多。”白馨蕊打了个哈欠,指着胸腔里的肋骨说道,“第四、五、六根左侧肋骨骨折并伴有周围组织出血,左肺也有部分挫伤和出血。”
她把手伸进腹腔里:“肝脏有明显挫伤,表面可见多处出血点,还有他的胃部、小肠以及脾脏处都有轻度的挫伤和出血,很明显是生前遭到了严重的殴打。”
“体表也有多处瘀伤,尤其是四肢和躯干区域,头部有明显的擦伤和淤青,但是我刚做了检查,颅骨未见明显骨折,脑组织也没有异常。”
“他被人打完应该还存活了一段时间,不过这个状态下就算及时就医了,估计也很难救活——他应该是受到了二次伤害,加重了内部出血,尤其是腹腔和胸腔,这才导致了内脏出血过多,最终因失血性休克导致死亡。”
“这点到跟现场比较符合。”段秋彤跟上她的思路,小心褪下手套丢进了垃圾桶里。
“啥意思?”
高子奇憋了半天,终于蹦出一句话来。
段师姐这才想起来这还有个新手,于是拉着人凑近尸体,指指点点的解说起来:“意思就是呢,被人揍了,内脏都打破了,流了很多血——”
“不是,我,我是问,为啥跟现场符合,哪里跟现场符合了?”
“……”段秋彤笑了笑,耐心解释起来,“你还记不记得咱们发现尸体的时候现场的情形?”
高子奇回想起来,尸体斜坐在现场,背靠着暖气片,身边还有打翻的水壶。结合杂乱的现场来说,应当是跟什么人起了冲突,随后被人推倒在地。
“也就是说——”
段秋彤引导他继续往下想,白馨蕊接过话来:“我当时的想法有可能是对的。”
女儿误以为自己误杀了父亲,随后自杀。
“怪怪的,”段师姐又拿起一副新手套戴上,转到另一具尸体身旁,“总感觉有点牵强。”
白馨蕊摘下被血污的手套,丢尽了一侧的垃圾桶,擦了擦手上的汗,端起瓷杯喝了几口水。
“杜晨,女,二十六岁,也是本地人,和周丰茂是亲生父女。”高子奇见缝插针的继续汇报,“她从大专毕业后,做过一些不同的兼职,没多久就开始做护工,她和孙影佳差不多就是那时候认识的。”
段秋彤递给白法医一副手套,对方不情愿的揉了揉脖子,随后接了过来。高子奇也拿了一双手套,小心的戴上,紧张的咽了口唾沫。
三人转战到另一具尸体身侧,白馨蕊没着急下刀:“四肢和躯干有多处严重擦伤和创伤,头部和面部有明显淤青。”
她一边说着,面无表情地将双手放在尸体上游走,忽然皱紧了眉头。
“下腹部有多出瘀伤和撕裂伤——”她附身观察着,随后叫二人上来查看,“这里有明显的擦伤和撕裂伤,还有这些痕迹——”
段秋彤明白她的意思,她也一眼看出了端倪:“性|侵?”
“八九不离十。”
高子奇不敢说话,瞧着花季少女苍白的脸庞,如今变得面目全非,口鼻处布满了血迹。想起昨天在资料上瞧见这张脸时,还是无比鲜活的,于是鼻子一酸,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悲伤。
“颅骨有多处骨折。”白馨蕊剃掉了死者的头发,隔着皮肤就摸出了端倪,她用刀划开皮肤,耳对耳做出一个冠状切口,将头皮前后翻开。
段秋彤递过骨锯,沿着颅骨周围切开了一个椭圆形的骨瓣,白法医小心的移除头骨,露出里面的脑组织。
“颅内出血严重,脑出血严重,脑组织有严重挫伤。”她侧身过去给高子奇讲解,“你看,估计还有脑干损伤——这是因为落地时剧烈的冲击力造成的。”
小刑警方才那点伤春悲秋立刻烟消云散,拧着五官强迫自己去看,不过没撑几秒就破了功,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干呕起来。
“你没事儿吓唬他干啥?”
段秋彤好心的想去安慰两句,忽然想起自己两手还血了呼啦的,便只是站在原地投过去几个关心的眼神。
“早晚的事,他干刑警不得习惯这个,不然以后还怎么工作。”
白馨蕊面色郑重的继续操作,转而到了尸体身前,用刀从双肩沿着锁骨开始下手,随后又垂直切开了一刀,在尸体上留下一个巨大的Y字形伤口。
“多处肋骨骨折,尤其是右侧的第三根到第七根。”
段秋彤熟练的拿起骨剪,小心地切开肋骨,移除了胸腔上的骨头,暴露出里面的器官。
“肺部有严重的挫伤和出血,尤其是右边,”白馨蕊认真检查起来,“心包有积血,心脏表面有挫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