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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第十五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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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雨怔住,回想那句台词。

她心里情绪翻涌,眼尾泛红,他们对于彼此来说,都是很重要的人,谁离开谁都不会生活得好。

“你让我体会到,有哥哥是多么幸福的事。“她吸吸鼻子,垂眸。

如果没有言迹照顾她,那今时今日的她,还存在于这个世界上吗?

言迹抬手,揉揉她蓬松的发顶:“有妹妹才是最幸福的事。”

下班回来给他说辛苦了,晚上睡前和他互道晚安,有趣的事情一起分享,困难的挑战一起面对。

生活太苦了,还好有人陪着分担,才能装作毫不在乎的继续撑下去。

寒假结束,初春季节多雨,气温回暖。

言迹恢复平时读书,周末兼职的忙碌生活。

初雨窝在家里,规律雨声成了最好的助眠曲。

好几次,言迹带着给她的夜宵回家,发现她不是捧着漫画书躺倒在沙发上睡得香甜,就是躲在卧室被窝里哼哼唧唧说着梦话。

冷冬的寒气不复存在,气候逐渐宜人。

她睡得香是好事,言迹轻手轻脚关上卧室的门,回到客厅茶几前,打开台灯拿出复习资料,熬夜备战高考。

这段时间,初雨听着雨声,不知不觉睡着的次数增多。

可能因为她名字里带着“雨”,所以并不反感雨天,但是当她看见回到家里的言迹,他的肩头和裤脚有被雨水打湿的痕迹,突然就萌生讨厌雨天的情绪。

他淋了雨,要是感冒的话,得多难受啊。

“我回来了。”言迹卸下书包,打包回来的夜宵递给初雨,“买了你最爱的双椒鸡捞面,趁热吃。”

初雨接过夜宵放在茶几上:“哥哥,你感冒了吗?听你的声音不对劲。”

言迹的声音比往常沙哑,颗粒感十足,还藏匿着几分疲惫的倦怠,鼻音稍重。

他取出书本:“好像是有点。”

初雨找出茶几抽屉里放着的感冒药:“吃点感冒药,睡一觉,明早就会好了。”

“行,听你的。”

她吃完面,回了房间。

言迹复习完,吃掉感冒药,躺进沙发休息。

窗外的雨,淅淅沥沥下一整夜。

翌日清晨,雨声仍然持续着。

言迹给初雨做好早饭午饭,把蒸好的米饭给他自己的饭盒里装一些,放上长期吃的榨菜和腐乳当配菜。

“哥哥,你要上学去了吗?”初雨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

他整个人的身体一僵,赶忙拿过饭盒盖子扣住:“嗯,现在要出门了。”

察觉到他的反常,初雨走进厨房,一眼看见言迹的手背用力盖着饭盒,好像在刻意掩藏什么。

如果是普通的饭,听到她过来的脚步声,会有这么大的反应吗?

厨房内的光线昏暗,即使如此,她还是能看清,言迹不愿和她对视的目光。

他的饭盒里一定有秘密。

没时间给她周旋,心下发狠,她不管不顾地抬手摁亮开关,白炽灯的明亮瞬间填满窄小的厨房空间。

言迹眼里升起不可思议和震惊,他的话音迟疑:“小鱼,你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能见这么明亮的光线了?

很显然,他的注意力都被吸引到初雨能接受白炽灯的亮光这里,忽略了手里还藏着秘密的事。

剩下几个字还没说出,手中物体被抽走。

他再想去抢回,已经来不及。

饭盒盖被初雨打开。

她看到饭盒里简单的内容物,喉咙哽咽,说不出话。

言迹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双手背到身后,紧张的心跳声声加快。

她的嗓子好像被胶水粘住一般,难以出声。

白炽灯的亮度太高,她的眼睛尚未完全适应,有些难受。

一滴眼泪掉落,她艰难开口:“你每天的午饭?都是这么应付的吗?”

“小鱼,我……”言迹紧急想借口解释,却发现怎么说都很无力苍白。

“是谁和我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吃饭?”她眼里的泪珠滚烫,顺着脸颊滑落,泣不成声。

言迹低头,不说话。

她放下饭盒,扑进言迹怀里,闷声大哭:“你明明知道,我只有你了,为什么不好好对待自己?你让我好好吃饭,那你呢?你一直对我这么好,什么都想着我,那你呢?我不要你牺牲很多来对我好,我不要你委屈自己。”

她一辈子都忘记不了今天发现言迹饭盒里隐瞒的事实,这种具有强烈冲击感的体验,像刺进心中的刺青,永远无法磨灭。

那对于言迹来说,一辈子无法忘记的那天,就是他从学校回来,听闻邻居说初雨的姐姐去世,家里就剩她一个人生活的传言。

这么大的事,他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打电话给初雨,她不接。

发消息给她,也不回。

言迹拍门,没人来开。

他实在担心初雨出事,找来开锁师傅打开初雨家的门锁。

房门打开,言迹冲进客厅。

初雨身穿白色连衣裙,仰面躺在翘边的木地板上,窗帘被风拂动,光照不进她晦暗的眼底,她的气息微弱,面容枯黄,眼角的泪痕干涸。

言迹把她从地上扶起,搂她进温热的怀里,吓得他的手都在抖:“你吓坏我了,电话不接消息不回,我还以为你怎么了。”

她没力气说话,声音都快发不出来:“别管我。”

已经对这个世界彻底绝望的人,为什么还要接电话回消息呢,完全没必要。

“我不管你谁管你?”言迹把她抱到沙发上躺着,去给她倒了杯温水,扶着她喂她一口一口喝。

太久没喝水,她被呛到,连咳嗽都没力气。

从姐姐出事后,她到今天没吃没喝,就等着生命体征渐渐消失,等她从这个世界上悄无声息的离开。

言迹给她拍拍后背,心疼她这副憔悴的濒临自绝模样:“你多少天没吃饭了?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吃饭,有力气才能继续生活下去啊。”

她的眼中铺满绝望,吐字艰难:“我不想生活了,只有不吃不喝,昏昏沉沉的时候,才没力气去想妈妈和姐姐,我要去找她们。”

人在极度饥饿和口渴的情况下,求生本能只会指使大脑去想该怎么进食喝水,无暇顾及其他。

她和本能对抗,躺在地上,体验死亡靠近的危险,生活无望,她找不到继续生活下去的理由。

就在她以为,她的人生迎来最后一天的时刻。

言迹闯进她的眼帘,进入她的生活,带给她新的希望。

那天晚上,言迹给她买了饭,见天色昏暗,他随手打开灯。

光源亮起的那秒,所有不好的回忆一齐涌上初雨眼前,妈妈割腕的惊心触目,和姐姐坠楼的血色纷飞,无数碎片分割着她的呼吸。

重要至亲离开她的时候,事发现场光线刺眼,两次同类型的重大打击,让她万分畏光。

她崩溃着大口呼吸,往黑暗处躲去,大哭大叫:“不要开灯!别开灯!我讨厌有光的地方!”

言迹赶忙关掉灯,从那往后他再没在初雨的视线范围内主动开过灯。

他忘不了初雨这天的可怜模样,也是这天,她把自己家里的钥匙交给言迹:“反正我不出门,钥匙交给你保管吧。”

亲口给他说,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吃饭的人,却用敷衍潦草的方式对待自己。

这个世界,好像在给她说一个巨大的谎言,让她好好生活,却不断给她施加打击。

她抓住言迹后背的衣服布料,像是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捏在手心狠攥,眼泪洇湿他胸前的衣料。

言迹缓缓伸手,轻拍她的后背安抚:“这不是……榨菜和腐乳比较方便吗?我也没有经常吃,别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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