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旁的侍女应声而起,端着玉壶,朝应子清走去,送到她手里。
应子清接过,以眼询问刘之衍,要不要喝?
刘之衍说:“你想喝自己喝。”
窦兰芷脸色明显难看,酒杯在桌案上,磕出声音:“我是送给殿下的。”
刘之衍仍然不予理会,应子清只能放下玉壶,继续给刘之衍倒茶。
应子清默默坐着,扛不住窦兰芷频频刺来钢针一样的眼神,她找了个借口,出去透透气。
刘之衍想跟她一起,庆帝忽然叫住他,和他聊起近期的政务。
应子清从华贵的帷帐转出来,沿着曲江河畔,漫无目的地散步。
附近有窦家的主仆,迎送往来,快马轻蹄。应子清从皇宫到温泉别宫,见识算不错,窦家的用度,规模不如皇家的阵仗大,但贵不可言。怪不得,能养出窦皇后那样的傲慢矜贵姿态。
阳光烂漫,草叶鲜嫩,冰雪初融的曲江,流水潺潺。
春天的空气很新鲜,不过江风阵阵,应子清被吹得手指微凉。
一身青袍,忽然挡在她的面前,应子清抬头,看见少年白净俊美的聪明脸。
“听见圣人召见太子,我猜你会来,但我没带糕点还给你。”窦知微递来一支含苞待放的海棠,“我看你不像喜欢簪花的人,不过鲜花总是配美人,送你。”
应子清笑了,接在手上:“谢谢。”
窦知微平常不爱笑,据说怕别人觉得他“可怜”。应子清却觉得,他是太可爱。他那双小狗眼,实在讨人喜欢,就算绷着不笑,也让人心生好感。
“你别高兴,我不是夸你长得漂亮,这是我顺手摘的。”窦知微坦白。
可爱脸变可恶,应子清:“……”
窦知微一瞬不瞬看着她,以为这番话会让她动怒。结果应子清朝他翻了个白眼,甚至没有丢弃手中的海棠。
“你脾气真好。”窦知微忽然说。
印象里的窦家女子,哪一个不是趾高气扬,盛气凌人。稍有不慎,便是一顿冷眼相待,讥笑讽刺。
“这也值得生气?”应子清不解,想到他的境遇,又似乎能理解。
芳草萋萋,窦知微与她在河畔,并肩而行:“刚才那一位,是窦氏族长窦展的女儿,叫窦兰芷,已经许了人家。”
“许了吗?”应子清吃惊,那她刚才对刘之衍的一番做派……
“窦兰芷从小倾慕太子,但她知道,她没指望的。”窦知微余光观察她的神色。
“窦家这么秘密的私事,你也告诉我?”应子清问。
“她自己都不加掩饰,告诉你又何妨。”窦知微坦然。
“你就是来告诉我这些?”应子清看他。
窦知微对上她的眼睛:“你不就是因为这个才跑出来?”
应子清微微一怔,当即道:“我没有!”
窦知微打量着不悦的少女,若有所思。
窦知微好像只是送支海棠,告诉她一番话,回应应子清送糕点的好意,然后离开了。
应子清转动着手中的花,回忆着她与窦知微短短三次见面。
每次都让她感觉,此人异常敏锐。
窦知微看似不动声色,可每次开口,都是关键,没有废话。比如,他明明在安景王王府门口见过她,第二次见面,却点出她是东宫的人。
不知道是说她的身份,还是心中所向?
然而,这份犀利,已经叫她心惊。
应子清低头思索,这一次,她冷不防撞进一个宽敞坚韧的胸膛。
薛沛南像是很高兴:“许久未见,应司直见到我如此热情,投怀送抱?”
啊,应子清按住额头。头几次见面,她对宰相之子的印象还不错,但是接触一段时间,她发现,此人很像斯文败类,招蜂引蝶的那一种。
应子清不想跟他周旋,直截了当:“我还有事,公子自便。”
薛沛南并不气恼,仍是慢条斯理:“哦?看来宰相与大理寺联手查太子中毒一案,你不想知道结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