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帖子是你替我求的?”应子清驾着绯云骢,在小路上跑。
惴惴不安几天,发觉原来是场乌龙,应子忍不住失笑。
今日去赴会,谢言昭特意骑着一匹骏马赶来,早早在东宫门口等候。
他骑术上佳,御马有一派怡然自得的潇洒感。
谢言昭打马过去,与应子清并行,他眼露好奇:“前几日,我见殿下亦是如临大敌,里面是有什么故事吗?”
应子清摇头否认,不方便多说。
谢言昭没有纠缠,他略一迟疑,主动提及前提:“那日你见的奏折,是从你的主意而来。我已经在奏折末尾,将你的名字上报。只是你终究是名内官,我想到,在最后你的姓名还是难以见光。”
应子清转头看他,脸上露着惊奇的神色。
她看人,向来大胆又直接,仿佛不知道含蓄娇羞是何物。倒是谢言昭,被她乌黑清亮的大眼睛看着,他抵挡不住少女率真的视线,微微偏开脸。
“希望你不要责怪我。”谢言昭低声道。
“怎么会。”应子清拉了拉缰绳,让绯云骢靠近他一些,“谢大人是为天下而写,我只会感激谢谢大人,没有嫌弃我那些幼稚的想法。”
“说实在的,谢大人所写的奏章,思路严谨,文采斐然,相比之下我那点想法,望其项背,微不足道。”应子清此话说得真心实意,“久闻谢大人聪明过人,光明正大。今日目睹,才知道所言不虚。”
谢言昭听她一口一句谢大人,生分客气得紧,虽然知道应子清是出于礼数才这么称呼,可他心里有些别扭。
递了邀请帖,也把话说开了,谢言昭发觉,他最开始所想的难关,全过去了。
他没有多余的话讲了。
夏日清晨,天空湛蓝,大朵大朵绵软的云,在天空飘散。
山林间的草木青得滴水,有蝉鸣伏在草丛里一声声聒噪,声音传得极远。
谢言昭御着马,与应子清保持不太远的距离,余光里,他看见盛日骄阳,落在少女小巧光洁的脸上。
清晨的阳光太亮了,应子清微微眯起眼,长长的眼睫交缠,鼻梁挺秀。阳光顺着她精巧的下颔,勾勒出一丝浅浅的绒光,越发将她衬得熠熠生辉。微风撩动她鬓边碎发,她自己浑然不觉,却看得旁人很想替她挽一挽。绯色轻纱所制的襦裙,落在骏马身上,流霞般飘着一条娇俏柔媚之色。
谢言昭看她的视线太明显,应子清察觉到了,看了他几眼:“谢大人?你有话要讲吗?”
“没、没有。”谢言昭马上收回眼神,看着前方。
应子清想了想,觉得此刻是个不错的聊天机会,她问:“谢大人,你可有梦想?”
“梦想?”谢言昭不解。
“对。”应子清朝他微笑,“我经常听说,读书人出仕为官,心中都有一个愿望。或者志在朝堂,成就名垂青史的愿望。或者辅佐明君,安邦定国,方不负平生所学。”
“先说我的好了,我就有一个这样的愿望。”不等他回答,应子清自己先一步道,“我愿天下太平,仓廪充足;农者耕于野,岁岁丰收,百姓安居乐业,无饥寒之忧,无纷争之乱……而我,正是为此而来。”
应子清所愿,与谢言昭的愿望非常相似,但他觉得有些奇怪。因为说到最后一句,应子清神色变得凝重。既是恢宏大气的愿望,自是豪情万丈,引人动容才是。为何她的语气,有几缕惆怅?
没等谢言昭开口,刘之衍御着通身雪白的月影,横插进来,将两人分开:“你们在说什么?”
月影是万里挑一的宝马,它处于两匹骏马之间,仿佛王者,自带雄赳赳气昂昂的姿态。旁边的两匹骏马垂头甩尾,自惭形秽,听话地为月影是瞻。
应子清的绯云骢不知是不是更喜欢月影,又或者两匹马养在一处,更加熟稔。不等主人指挥,绯云骢先凑了上去。
刘之衍挑起眉稍,表示对绯云骢很满意:“子清,我教你如何在纵马时射箭,如何?想学吗?下回迎敌,你就多了一项本事。”
应子清想起之前在榆树林里狼狈逃跑,本着多学一点是一点的心态,当即道:“好!不过好端端的,手里没有弓箭,怎么学?”
见她注意力从谢言昭身上,转移到他这里,刘之衍笑起来:“重要的不是弓箭,而是精于御马。你于此道还差了一步,跟我来,我教你。”
说话间,刘之衍的月影听懂主人的话,奔跑起来,绯云骢本就跟着月影,当下提起速度。
两人策马扬鞭,迅速与其他人拉开距离。
谢言昭的骏马犹疑不定,它也想追上,可是没有收到主人的提示,只得慢了下。
对话再一次被打断,谢言昭没有着急。因为,可以留到下一次见面的时候,他心中微妙又忐忑不安地期待着。
传闻中那座叫“揽芳华”的庭院,在安景王近郊宅院的隔壁。
不见庭院,先见一座新堆砌起来的假山,与流觞曲水般文雅别致,清澈见底的潺潺小溪。
古人讲究好山好水,长安城近郊没有天然的山水,翟容偏要逆天而行,凭空造一个山水盛景!
挥金如土到这个地步,令人乍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