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确实有太多人需要他,但那又怎样呢?
——由始至终,他都不需要任何人。
这么说起来,她和一壶天的大家伙,其实都是在一厢情愿。
一厢情愿这个事吧,虽然确实没出息,可一旦没出息的人凑作堆,谁也不见得比谁更出息的时候……就会达成一种微妙的平衡。
无论是凤麟洲,或者从前的一壶天,亦或者夜台……此生待过的每一个地方,她都没能找到真正属于自己的位置。
可现在似乎不同了,她在这群人中,竟破天荒地感受到了一种叫做“归属感”的新奇玩意。
更神奇的是,那个把所有人维系在一起的人,大家又都极默契地,决口不提。
就好像没有人愿意开口承认,自己在等他。
但大家心里又都清楚,没有人不在等他。
其实很多时候,并非人越多力量越大,而是恰恰相反。然而,倘使有这样一伙人,无论何时心总是齐的,就会很恐怖。
现在的一壶天,正是这么个恐怖团伙。
其实,无论是阮家人,或者芙蕖,还有灵墟……楼小禾都没在怕的。
上辈子之所以会被逼得走投无路往弱水里跳,归根结底,不是输给了他们任何人,而是输在那缺失的半份竹简:只知神龙符不知蚩尤旗,到头来,临崖失马,只得撒手。
这次不一样了,只要网罗的情报足够到位,甚至无需太多手段,便能将这群自作聪明的斯文败类玩弄于股掌之间。
活地狱里走出来的蝼蚁,最不怵玩阴的。
她真正害怕的,是身边这群动不动就为了彼此把命豁出去的人。
……
“阿秋,嘘——”楼小禾将桌上的符灰抬袖扫净,弯腰抱起小狗,轻声道,“要保密哦,不带他们玩。”
阿秋凑近她的袖口,用鼻子不停地嗅。
“这个符,我给它取名‘一飞冲天囊括四海举鼎罩乾坤’……阿秋,你觉得如何?”
小狗不作声,回答她的,只有头顶呼啸的风声。
方才试符的时候大意了,不小心把房顶掀了个干干净净——主要是她也没料到能成功,毕竟天刑咒的破解之法刚研究出来,她的灵力和体力以及脑力全都告急,这个符按理说不能这么顺,高低还得再碰上几百次壁,没想到……
一定是托小狗的福。
“阿秋最好了,亲死你亲死你……”
楼小禾抱着狗头狂亲猛嘬之际,房门被人推开了。
“……”怎么回事,这个点沈涣不该来啊。
可他偏偏来了,还带着柳含烟一起。
三人一狗,面面相觑。
沈涣用一言难尽的眼神看她:“有的人,自从养了狗,人就聋了,敲门是一点也听不见。”
柳含烟站在门槛外,默默行了一礼。
沈涣僵了僵,别别扭扭也随了一礼。
二人齐齐抬头,看一眼不知所踪的天花板,欲言又止。
楼小禾一时紧张,呼吸有些不畅,小狗很敏感,凑上来舔了舔她的下巴。
“呃,刚刚,阿秋它……”楼小禾良心阵阵作痛,“放了个屁,然后……”
她实在说不下去了,沈涣眉毛一扬,接过话头,道:“然后把房顶崩飞了?”
小狗开始铲楼小禾的手,要她摸。
沈涣转头看柳含烟:“你看到没,她刚才居然点头了。”
柳含烟目光落在狗子身上,片刻后,道:“所以作为惩罚,你打算亲死它?”
楼小禾:“……”
沈涣:“……”
楼小禾一时分辨不出,柳含烟究竟是看破了她蹩脚的谎言在讽刺她,还是单纯觉得她吸狗那幕过于滑稽而出言调侃。
她盯着柳含烟面无表情的脸,仔细斟酌一番,基本可以确定:是后者。
“……”怎么个事,竟然蒙混过关了。
果然,大事小事,小狗就是好使。
出于心虚,愧疚,以及感恩的复杂心理,楼小禾此刻摸狗摸得分外卖力,小狗眼睛微眯,聊表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