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月亮发出的光芒跨越千里,透射过层层叠叠的枝丫,漏到二人身上。
一个寻找归属,一个渴望光明。
谢倾嘶哑的嗓子发不出呼救,偏偏那个小影子带着光亮朝他靠近,在离他七八米处停下。
女孩的长发任风吹动,圆眼云眉,懵懂却不惧怕地盯着这个浑身泥血的少年,开口第一句话竟是:“你怎么脏脏的?”
她的声音极灵,带有几分惊奇,像要将他穿透。
谢倾怀疑是自己的幻觉,大半夜的,人死前真的能看见神灵?还关心目前最不重要的卫生问题?
他闭眼,睁眼,她还站在原地,甚至走得更近了,摸摸他的脸:“你受伤了么?。”
突如其来的温度刺激他死去的皮肤,温暖的、新生的希望漫延四肢百骸,他活过来,看清楚。
——这是一个小女孩,不是????????`山灵。
她抱着一只棕色垂耳兔,紧紧揪着兔耳朵,将提灯放在他脑袋边,半天摸到一根树枝,划破裙摆,“呲——啦——”撕出布条,笨拙地绑个蝴蝶结在他头上。
这……看似是止不住鲜血。。。
女孩蹲在他脑袋边,郁闷地盯了他一会儿。
谢倾发不出音,也没有动作,只能麻木,眼睁睁看着她把裙摆撕烂,再绑个蝴蝶结在他脑袋上。
她抱着兔子,拍拍他的脸:“你乖,我找人来救你。”
她提灯远去,剩他孤零零倒在树下,黑暗袭近,她又带着光点跑回来,将毛绒兔子放在他脑袋边,摸摸他茂盛的头发,安抚他:“你放心,我肯定回来。”
她离开,周围再次陷入黑暗,谷草风声,死神悄悄靠近。
他浑身冰冷,思绪万千,白色布条和垂耳兔子散发出舒适干净的气息,让他强烈渴望活着,慢慢将脑袋靠近那只兔子,终于等来了火光。
女孩眨着懵懂的眼睛,在夜光里呼喊:“在这里!在这里!”
她灵巧的身影在山野灯光里飞舞得像精灵,致使谢倾沉浸在那个刻骨铭心的夜晚里,那么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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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谢倾从襄城活着回来,把董事会几个老狐狸拉下台,到今天,整整八年,没有一天不在等待。
豪门兄弟入狱,谢氏股票几乎跌停,张宝儿晚上回来大发脾气,却不是因为新闻。
谢倾敲门,她不听。
房间像古堡,拱顶窗外月亮高悬,原野清旷。
风冽冽吹动少女的栗色长发,她静静睡在大床上,像只被遗弃的雪猫,眼角挂着令人心痛的泪痕。
谢倾进来,关上窗,替她掖了掖被角,又钻进被窝里哄她:“别生气,宝宝,马上要过年了,你不想和我好好过个年么?”
他今天太心急,派人给张宝儿的养父母送去一笔钱,目的是告诉他们:张宝儿以后由他照料。
张岚生和陈君如虽是有傲气的读书人,但时势压人,他们还有一个亲生女儿要养。
以谢家的实力,没有理由不答应,是故收了钱,嘱咐几句,就冷脸送客了。
临走时着重要求他:照顾好张宝儿,逢年过节也不必回家看望。
说白了,就是一刀两断。
张宝儿知道后,无法接受这个事实,一如既往作耍赖状,半夜抱着枕头气冲冲跑到客房来睡。
窗也不关,门也不锁,这是要冻死谁?
反正不是他。
谢倾叹着气,将她头顶的发丝理顺,月光从窗外洒下,栗色细软长发在白床单上蜿蜒出曲折弧度,随她一深一浅的呼吸一起,冒出迷人的泡泡。
谢倾的眼角逐渐被迷迭香的气味熏染,缓缓地爬上暖意,情不自禁要摸摸她的头。
张宝儿一颤,抽噎出声。
她还记得谢倾说过的话:
“张宝儿,他们有自己的亲生女儿,你要识相一点。”
她不是傻子,养父母在收养她后,有自己的亲生女儿。
这么多年,为获得他们的认可,达到他们的要求,她勤奋刻苦,十五岁考进名校,成为别人口中的天才少女。
直至今天十八岁,她小有名度。
对于他们的选择,她明白,也理解。
只是她恨谢倾,恨他的自以为是,恨他的自作主张,让她再一次被父母抛弃。
张宝儿假装睡着,眼角却落泪。
生气归生气,真等到新年那天,张宝儿比谢倾还要期待。
她牵着他逆着熙熙攘攘的人群,抱一堆年货回家。
大年夜,饭菜上桌,家里布置得温馨喜气,偏偏有不识趣的人来闹事,破坏氛围。
张宝儿坐在二楼沙发上喝热奶茶,睫毛一眨一眨的,盯着落地窗外,盛大的烟花,在夜空中一次一次地绽放。
楼下吵成一团,二伯母那个嗜赌成性的小儿子谢哲,欠下巨额赌债还不上,大过年的被人扣住了。
现在,二伯母和她的大儿子谢奇,带一伙人来找谢倾闹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