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卿卿便有心不再提。毕竟,到杜伶荟那样位置的女人,不见得会为了男人找女人的麻烦。
张宝儿回到南城的第一个新年,谢倾置办得很用心。他好像心情格外好,经常还会到厨房自己做菜,偶尔还会哼起歌来,这是很反常的。
张宝儿靠在厨房门口,披着一件米灰的毛绒毯,打量着他:“你最近好像很高兴?有什么开心的事吗?”
“新年,当然开心。”
“是吗?”张宝儿努努嘴,不以为然,谢倾可不是什么期盼年节的人。
“当然。”谢倾正将汤煲置上锅,转身见张宝儿手里拿着零食在嚼,接了过来。
“少吃这些没营养的东西。”
“诶,给我,谢倾。”张宝儿要抢回来,他不让,转身扔进了垃圾桶:“别吃了,一会儿吃饭。”
张宝儿哼一声。近几年城市都没什么烟花,只有江边有年底的钟声和礼花。谢倾在院子里给她放了烟火棒,她偶尔拿几根来玩。都不等到傍晚,院子里就一股烟火味。等再晚一点,两人吃过年夜饭,张宝儿双手甩着烟火棒站在前院的夜里,她身上披着厚重的羊绒毯,笑咪咪地和柳卿卿打新年祝福。
谢倾坐在院里的椅上看着她微笑,接到一个陌生电话。
“今天是中国的年节,新年好啊,谢董。”
谢倾皱皱眉:“新年好,杜小姐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不能给谢董送新年祝福了么?谢董有时间么?我们吃个饭。”
“没时间。”
“谢董别那么不近人情,你知道我来中国,肯定是和你有事情要谈,M集团和华贸总归是合作伙伴。”
“不好意思,最近确实没时间,要知道中国人过年节都是最忙的时期。”说着,他看向张宝儿。
她还在院子里和柳卿卿打电话,两姐妹不知道在说什么,有说有笑的,手里还捏着放完的烟花棒,也不知道扔在地上。
看着看着,他的眸里又升起柔情笑意,对着电话说了句:“就这样了,我这边还有事要忙,工作的事情等年节过完,我再请杜小姐吃饭。”就挂断了。
“谢倾。”张宝儿那边也结束了和柳卿卿的对话,跑过来拉他放烟花。
“跑慢点。”谢倾有点着急,将她拉进怀里,张宝儿将毯子裹在二人的脖颈上,就这么坐在他怀里。冬季的晚风当然很冷,谢倾吸一口气,蹭着她的鼻尖。“那么有劲,今天不困了?”
张宝儿摇摇头:“我们出去走走?”
“好。”难得他答应了,从屋里拿件大衣披在张宝儿肩上,二人走到江边,轮船划水,钟声暂停,新年烟火在江面绽开,张宝儿想起四年前,她和谢倾过的第一个新年。那时候她有一点点醉,只记得二人相拥在江边的温度。
今夜她没有喝酒,谢倾不让她喝,以至于,谢倾怀里的温度她感受得更加清楚,还有他唇角的温度,微凉轻漠,又那么柔情。
张宝儿眼眶微酸,她好像恍恍惚惚过了这么多年,就这么长大,就这么相爱,分离,然后重聚。迄今为止,她也搞不清楚,人世间的爱这回事,到底是什么?
谢倾吻过她,摸摸她的脸颊,又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个黑色丝绒盒打开,里面是一颗硕大闪亮的红钻钻戒,张宝儿不爱珠宝,却也知道,这颗钻石肯定价值不菲。
只有谢倾知道,这颗天然红钻产自澳大利亚的阿盖尔矿区,价值两亿美金。
他每年都会着人留意各国珠宝拍卖行和矿石拍卖场。给张宝儿的,他向来都是挑最好的。他将这颗红钻戴在张宝儿细细的无名指上,吻了吻她的手背:“我们结婚好吗?”
张宝儿不说话,盯着雪白手背上这颗闪耀的红钻,又盯着他深情的眉眼,微拧着眉头,说不出话来。谢倾在她额头上亲一口,抱着她在她耳边说:“答应我好不好,我们结婚?嗯?”
张宝儿依旧不说话,江面烟火争先恐后消逝得很快。
静静地,一秒,两秒。谢倾没有等到她的回答。他叹口气:“还在怪我?嗯?”
他知道张宝儿心里对他一直有一股怨气,他不明白那股怨气的由来。但也清楚,她在怪他,怪他当初不顾她的反对,选择了杜伶荟,抛弃她。
后来,张宝儿才明白。或许,人生就是无数个选择和被选择的过程。只是,那时候,她最恐惧的,就是被抛弃而已。
“谢倾。”她突然说话,嗓子被江边冷风吹得有点哑,却是迎风对着他的眼睛,谢倾能从她眸中看到自己和璀璨的江景。
“我并不打算结婚。”开口即让他心寒。
“我还有很多事要做,至少现在,我不打算结婚。”她还那么看着他,谢倾僵了一会儿,风吹得他一哆嗦,他却伸手将张宝儿脖子上围巾掩了掩,声音也有点哑了:“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至少,我现在的规划是这样。”
“可是,张宝儿,你知不知道……”
“知不知道什么?”张宝儿盯着他,他却说不出口。他多么期待她能答应,他多么期待她肚子里的孩子。可她,却不期待。他不知道怎么和张宝儿解释。你肚子里有一个小生命,我们即将会有一个最完整的最完美的家。
“没什么。”今天年夜,他不想让张宝儿不开心,轻笑了声,说:“结婚的事过两天再说,新年快乐,张宝儿。”
“新年快乐,谢倾。”
张宝儿也笑了笑,江上零点的钟声响起,她突然对着江面又大喊了一声:“新年快乐——,谢倾——,你不要逼我做我不喜欢的事,我早已不是小孩子了,以后我的人生我要自己做主——,你说好不好?谢倾——”
谢倾轻声说着“好。”,望着江面幽幽粼粼的水,他心底突然升起一股酸痛感,说不上来的空寂落寞。只为她那三个字。
“不喜欢。”
他默念。
“不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