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鸣轩一击不中当即退开,他剑指洛北舟,冷然质问:“玉虚仙君是要效仿乃父?”
洛北舟抬头看他:“你杀她便是杀我,难道我不该反抗?”
“那也是你咎由自取,”叶鸣轩冷笑一声,“同生共死之契不是你自创出来玩命的?要玩大的,也得有那个能耐承担后果。”
洛北舟横剑而笑:“你说的对,请吧——”
叶鸣轩静静看了他一眼,随即收剑在手转身看向身后,白玉阶上分设五张紫檀案几,除香炉吃食笔墨之外,案上各置一盆幻景山水。景虽为幻,山却是仙山,每一盆都代表着一个世家的来历。
此刻上面端坐着的只余云巍与贺兰天骄两人,叶鸣轩一眼扫过二人,回身怒视洛北舟道:“你洛氏焉有胆量,与我们四家为敌?”
洛北舟轻笑一声:“我今日才知,原来贺兰、申屠、云氏如今都听你叶氏号令。”
叶鸣轩眉毛一竖:“你还在混淆视听!”
“你身后那孽障分明是妖兽荒云的后代,二十年前那一场腥风血雨盖由那妖兽一人掀起,当年屠妖之战致使仙洲动荡,世家凋零,她的后代,便是我们共同的敌人。”
“如今你执意护她,就是在与我们为敌!”
洛北舟回头,居高临下看了巫风澜一眼。
不怪他显得傲慢,只因他长得太高,从巫风澜的角度看,这家伙少说得有一米九,而她只有一米六,对方看她可不得居高临下么。
洛北舟收剑在手,朝叶鸣轩道:“方才你说她是执夷真身,使的是列缺·叁式?”
“我竟不知,叶公子何时变得如此武断?我这小奴方才何曾显露过真身?区区道法虚相,你吓成这样未免贻笑大方。再者,在座各位当年都是见识过列缺之威的,刚才不过一道小小雷电,竟将各位吓得这般杯弓蛇影,我真替各位背后的家族担忧啊。”
“你竟这般巧舌如簧!”在叶鸣轩看来,洛北舟向来是个万事不出头、事事不争论没甚存在感的人,万万没想到今日竟显出这般大胆难缠的架势。
他目光如电,攫住巫风澜:“是与不是,她一露真身便知。”
眼看着两边剑拔弩张起来,那赤鹿已被救走,自己小命却岌岌可危,巫风澜直觉今日怕是没法善了。她一边悄悄扯了扯洛北舟的衣袖,一边大声朝叶鸣轩道:“若我真身并非执夷,你当如何?”
说完她嘴唇不动,用极其小声的音量对洛北舟道:“你跑不跑?”
她是不是执夷她不知道,但最坏的结果显然可以预料,要洛北舟以一敌三外加对面这么多徒众,说实在的,巫风澜对他没什么信心。
就在洛北舟怔愣的间隙,叶鸣轩已倨傲回应:“不杀你便罢了,你还想谈条件?”
巫风澜顿时摆足了气势道:“你错了,自当跪下向我家仙君道歉!”
“三,二……”
那极小声的一个“一”字才刚脱口,巫风澜扯住洛北舟的袖子转身便跑,洛北舟被拉的一个踉跄,身体倒是比脑子反应更快,当即将她提起挟在腋下,足下生风,竟是御剑腾空而去。
“……”
叶鸣轩脑子里还在想着骂人的词,眼睁睁看着面前二人毫无征兆地御剑而逃,一时竟愣在当场。
在场三人,俱是仙门贵子,何曾见过尚在谈条件就仓皇而逃的猥琐场面,几人齐齐呆住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这……”云巍兴奋的眼神在叶鸣轩与贺兰天骄身上来回打转,“这位玉虚仙君是越发的大胆了啊……”
叶鸣轩手中长剑愤然划下,不远处代表着玉虚山的莲纹玉珏旗徽应声而断,他咬牙开口:“论道大会到此为止,不查出那孽障的身份我虎鹤山誓不罢休,届时我叶氏一族当与玉虚山洛氏为敌,尔等,看着办!”
云巍踟蹰道:“这不好吧……”
他话未说完,叶鸣轩已领着虎鹤山一众人等御剑追着洛北舟而去。
云巍转头看向贺兰天骄:“天骄兄……不追?”
贺兰天骄悠悠吹了吹手中滚茶,浅抿一口,这才看向他:“一个一星段妖奴,值得两个人追?”
那不是还有一个洛北舟么,这话云巍到底没说出口。
洛北舟的胞妹洛南星嫁予贺兰无疾已有两年,这事在三大仙洲早算不得新闻,玉虚山洛氏与万凰山贺兰氏走的虽不是很近,但这两年凭这点沾亲带故的关系,又都处于同一仙洲之中,贺兰家的人比旁的世家子弟对洛北舟要温和许多。
世家之间互相联姻并不少见,但与常年遭受排挤仅靠一人支撑门楣的洛家联姻,对有脑子的世家子弟来说不是昏了头就是上了头,偏巧,贺兰无疾便是这么一个上头的世家子。那位有着先天道骨的修仙天才力排众议选定的姻缘,谁也拗不过,在这个凭实力说话的地方,便是身为未来继任掌门的贺兰天骄也得对这个弟弟退让三分。
如今贺兰天骄显然不愿与洛北舟为难,云巍也不会这么自讨没趣。
“既无法继续论道,我当速回万凰山,将此间情形告知吾弟。云兄,咱们改日再会。”
贺兰天骄饮完一杯茶,这才迤迤然告辞而去。
云巍伸出一只手作挽留状,待那浩浩荡荡的队伍消失于天际,他这才悠悠将手放下,轻轻抚了抚衣袖褶皱。
他轻轻一叹,听着却毫无愁绪,右手提起作画的毛笔,蘸了蘸墨汁。
一旁立着个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妖奴上前给他研磨,不解问道:“少君不走?”
云巍蹙眉“啧”了一声:“作画时尔等禁言,罚你三日不许开口。”
那妖奴便果真不再言语,等了片刻,见云巍搁下了笔,她悄悄倾身凑上去瞧了瞧。
“画得可真像,就是身后那道法虚相,看着像是一头熊。”
“执夷,可不就是熊嘛。”云巍瞥她一眼。
“传令下去,封锁整个仙洲,务必留住她。”